2. 死亡循环

死亡循环

待机少女和她心软的神

男神在朋友圈发了一段模仿丧尸走路的视频,我无脑回:「走路姿势好帅!」

三秒后,我收到了他的消息:「你瞎了?」

说着甩过来一个爱尔眼科的广告单。

我故作矜持地等了几分钟,回:「谢谢关心!」

消息转了几圈之后,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。

「……」

我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只要我和男神拥抱,我就会去往平行世界。

在我原本的世界里,男神周奕扬在大学里对我一见倾心。

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。

在我同意和他在一起那天晚上,一觉醒来,我发现我来到了平行世界。

这个世界的周奕扬,和我认识中的那个完全相反。

那天我第一次来到这里,还没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同。

开心的跑出去找周奕扬。

在男生宿舍楼下,看到有一个人女生笑着抱住了他。

他没有拒绝。

我倏地僵在原地,手里捏着的早餐袋子哗哗作响,想也不想就冲上去,打了他一巴掌。

「你神经病啊!」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,口气不小。

我咬着嘴唇,把早餐扔到他的身上,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,「周奕扬你王八蛋,我看到你和她抱在一起了!」

他的衣服被粥淋湿,他捻着衣角,脸色阴沉的可怕:「苏清苡,我和谁抱在一起关你什么事?」

我瞪大眼睛,只觉得眼前的他陌生极了。

明明昨天他还在抖着手和我表白,满眼都是我。

「我是你女朋友,我为什么不能问?!」

我委屈极了。

遇到渣男就算了,头一次遇到渣的理直气壮的。

「苏清苡,」他深呼一口气,努力压抑着怒火,「一大早你要是没睡醒就他妈去再睡一会儿。」

「老子什么时候答应当你男朋友了?」他轻啧一声,眼神中尽是嘲讽,「想男人想疯了吧?」

我愣住了,张了张嘴刚要说话——

旁边主动拥抱周奕扬的那个女生就开口了:「苏清苡,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喜欢周奕扬,但是你都追了他三年了,他也没喜欢上你,你能不能别再死缠烂打了?」

我脑子嗡的一下,惊讶地看着旁边这个陌生的女生,「你说什么?」

「我说的都是实话啊,」她耸耸肩,撩了撩头发,「你长得这么漂亮,为什么非要缠着奕扬呢?」

?!

我缓了好半天,确认这是我熟悉的校园,「你刚刚说……我缠着周奕扬?」

不是他在追我吗?

「是啊,」她说着顿了一下,眼睛紧紧盯着我,「你没事吧?」

「你刚说我追了他三年?」

「啊……是。」她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。

不对劲。

太不对劲了。

为什么一觉醒来我和他的关系彻底变了?

我后退一步,定了定神,决定先离开这里,「不好意思,可能是我搞错了。」

「神经病。」

周奕扬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进了宿舍楼。

我跌跌撞撞跑回宿舍,看到了我最好的朋友张静。

「清苡,你怎么了?」

她看上去刚睡醒,整个人散发着懒散的气息,看到双眼通红的我,愣怔地看着我。

我咽了咽口水,犹豫了下决定先试探一下:「静静,我们是好朋友吗?」

「当然,」她点了点头,不明所以地看着我,「我们之间的感情还用怀疑吗?出什么事了?」

我紧绷的思绪瞬间放松下来,这才有勇气抬腿走向她。

她还没反应过来,我就猛地抱住了她。

眼泪唰的掉了下来。

「太好了静静,你还是我好朋友。」

「到底出什么事了?」她无措地抬手安抚我的后背,声音轻缓地问我。

「我……」我顿了下,实话实说,「我刚刚去给周奕扬送早饭,看到周奕扬在男生宿舍门前和别的女生抱在一起了。」

她愤愤不平地说:「他怎么这样!」

「他不喜欢你就要早点拒绝你,一直和你保持这种暧昧的关系,最后还和别的女生搂搂抱抱,这也太渣了!」

我眸光很轻地动了一下,确认似地问:「静静,你刚刚说他和我一直和我保持暧昧关系?」

她以为我是太过伤心,安慰道:「没事没事,咱不当舔狗了,周奕扬咱们不要了!」

我点点头,松开她:「你去洗漱吧。」

「那你先歇一会儿,我出去给你买饭,你是不是还没吃呢?」

「嗯。」我闷闷地应了一声。

大脑飞快运转,心中思绪翻涌,却怎么都想不明白。

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。

我还在这所学校,我也还住在这间宿舍,我和张静也还是好朋友。

唯一改变的就是——

我和周奕扬的关系。

大家都知道我是周奕扬忠实的舔狗,死缠烂打追了他三年。

他一直和我保持暧昧关系,转头却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了。

可是,我认识的周奕扬,明明是最腼腆不过。

逗两句就会脸红。

可是就算这样,也是他当众给我表的白。

我怎么会死缠烂打追求他呢?

张静把早餐带回来,我没忍住问:「静静,我之前为什么要追周奕扬啊?」

她叹了口气,「我也不知道,就某一天你一觉醒来,突然说要追他,不管我们怎么劝不就是不回头。」

「……后来呢?」

「说起来也奇怪,你和他有一个共同点,那就是你们都很极端。」

我心微微一紧,身体朝前倾了些:「怎么说?」

「你们之前是没见过的吧?」她好似在回想,眼珠转来转去,「但他一见你,就紧皱着眉头,看上去特别讨厌你。」

「而你,还没见过他,就非要追他。」

???

这么离谱?

「静静,如果我说,我做了个梦,梦到是周奕扬喜欢并且追求的我,你信吗?」犹豫了下,我决定先从她这了解为什么会发生改变。

「果然是做梦。」她笑了,「清苡,不是我打击你,周奕扬好像从一开始就和你说,他有喜欢的人。」

我愣住了,半晌苦笑道:「果然梦都是反的。」

「我记得有位专家说梦里的世界其实都是一个个平行世界,如果你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不开心的事,那在平行世界的你就会很开心。」

平行世界?

所以我现在是在平行世界里吗?

在这个世界,我和周奕扬的关系颠倒了过来。

那我能够回去的办法是什么呢?

我叹了口气,突然想到了什么,拿起手机一看。

2022 年 3 月 28 日。

我略微思索了下,向张静确认道:「静静,咱们下周要去实习工厂,对吧?」

「是啊,」她叹了口气,「我都不想去工厂,这次要去一个月呢。」

在我原本的世界里,我也是在这次实习中,对周奕扬的感情逐渐加深的。

回来那天晚上,他就和我表白了。

如果这个世界,只是我和他的故事线和我了解到的完全相反。

那这次,我们应该会彻底反目成仇?

他会对我厌恶至极?

「静静,那他有没有说,他喜欢的女生是谁啊?」

我话音未落,就看到张静望着我,脸上除了惊讶,更多的是探究。

「清苡,」她顿了下,「他说自己有喜欢的女生这句话,不是你告诉我的吗?」

!!!

草率了!

我原本散乱的思绪瞬间绷紧,脸色不自觉僵了一下,尽量看上去自然地说:「啊……我都忘了。」

她看了我两秒,收回视线转身去整理床铺,随口说:「也是,都三年了,谁知道他还喜不喜欢那个女生。」

「但是清苡,你今天真的很不对劲。」她说完之后,沉默了许久,倏地加了一句。

我抓着桌角的手悄悄攥紧,手心的汗让我感到黏腻,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。

别说她觉得我不对劲。

我自己都觉得我不对劲。

要不是因为掐自己还是一样的疼,我真的怀疑我自己在做梦。

为了不让我露出太多破绽,我简单收拾了一下,就准备去找周奕扬。

我要弄清楚他为什么见到我第一眼开始,就讨厌我。

他把我都拉黑了,我只好联系了他的好哥们。

「陆锡,周奕扬和你在一起吗?」

电话一接通,我听到了嘈杂的音乐声。

「周奕扬?」他重复了一遍,「我们在学校旁边的 KTV,你要来吗?」

「嗯,」我毫不犹豫答应下来,「房间号能告诉我一下吗?」

「205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到了 KTV,我打开房间门的那一瞬间,我看到了齐刷刷的六双眼睛。

「周哥,来找你的。」

「谁他妈告诉她的?」周奕扬心情不爽,面前摆着几个空酒瓶。

陆锡挠了挠头,「我刚看到你一直在看手机,我以为你是在等她的消息,所以我就……」

「谁看手机了?」他一记冷刀看向陆锡,陆锡讪讪地闭上了嘴。

「周奕扬,」我深吸一口气,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冷漠的他,「你出来一趟。」

我站在门口,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在不断闪烁的彩灯光中,我们两个互相对视,谁都没动。

半晌,他收回视线,不耐烦地轻啧一声:「真是麻烦。」

说着重重踹了一脚面前摆着酒瓶的茶几,站起身走了出来。

包厢外,伴随着不断溢出声的魔鬼歌声,他率先开口了:「来道歉?」

我怔怔地抬头看他:「什么?」

「你,」他重重出了口气,「把滚烫的豆浆洒在我身上,还打断了我和别人的告白。你来找我,难道不是来道歉的?」

我深吸一口气,强压下心口的不舒服:「是,我是来道歉的。」

就这么一句话,话音落下时都带了哽咽。

暴露了我真实的情绪。

他轻啧一声,「受伤的人是我,你委屈什么?」

「因为,」我闭了闭眼,再睁眼时眼睛红得厉害,「我喜欢你啊,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,就算是养条宠物都有感情了吧?你就这样对我?」

他眼神闪烁了下,嘴唇轻轻动了动,身形微晃,胳膊要举不举。

好像在压抑着什么。

他和我朝夕相处了两个多月,他的一些小动作我再清楚不过。

他在挣扎。

他并不是像表现的那样,对我真的厌恶至极。

我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,抬眼静静看着他的眸子,「就像你之前和我说的,你真的有喜欢的女生吗?」

他喉结反复滚了滚,垂眼避开我的视线,「是啊。」

「是我吗?」

「……不是。」

「呵。」我轻笑一声,抬腿逼近他,「周奕扬,你骗人。」

「如果你真的喜欢她,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?」我像是抓到了什么证据,紧咬着不放,「除非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,你是骗我的。」

他半垂着眼,遮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,眸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个正在悄悄接吻的小情侣身上,良久才说:「如果是骗你的就好了。」

我心猛地一跳,手指不自觉收紧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
他缓慢地抬眼看向我,刚刚的挣扎好似都是错觉,看向我的眼神中,我只读出了厌恶和疏离。

随后他不带感情的嗓音冲击着我的耳膜:「因为我喜欢的那个女生有男朋友,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喜欢她。」

「我很讨厌你的死缠烂打,但只要不彻底拒绝你,别人就会觉得我对你有意思。」

我怔怔地望着他。

心里有一根弦,砰的一声,断了。

原来他不是欲擒故纵。

也不是一个喜欢戏弄别人感情的渣男。

他是只是一个听话的舔狗。

舔的不是我而已。

但是……

我愣怔了片刻,哑声开口:「那我呢?你保护了她,对我公平吗?」

在开口的那一刻,我的眼泪像是决了堤,不受控制地往下掉。

脸说话都带了哭腔。

他轻啧一声,似乎耐心已经用到了极限:「这是你自找的,我已经明确拒绝过你,但你还是一直缠着我。」

他眸色很深,眼底有我看不懂的复杂:「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。」

这么说,是这个世界的我一直在犯贱。

我苦笑一声,随手抹了抹眼泪。

「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彻底和我说清楚呢,你说清楚我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你了。」

他沉默了一瞬,答非所问:「她分手了。」

可我却听懂了。

她分手了,他要去追求她了。

如果还继续和我保持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,会让别人骂那个女生。

我点点头,没什么情绪:「那还要谢谢你彻底告诉我。」

他眼里满是遗憾:「如果可以,我也不想这么伤害你,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,你要是恨我,我也认。」
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我觉得他这两句话似乎不是在说他骗了我这件事。

我来的路上,想过很多种可能。

觉得他这样对我是有苦衷的。

结果,苦衷是有。

但却不是我认为的那样。

「是那天我见到的那个女生吗?」

他说:「嗯。」

那天真的是在表白。

「那打扰你了,祝你幸福。」我后退一步,努力平复心情。

他看了我一眼,嗓音很涩:「你也是。」

「能抱你一下吗?」我本来要走,但还是没忍住,提出了这个不太合理的要求。

我本以为他会拒绝,可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下,朝我张开了双臂。

「谢谢。」

就当是和过去告别吧。

我和他简短拥抱了一下,他身上还是熟悉的洗衣液的味道,一如他和我表白那天。

回到宿舍,张静看我情绪低落,简单问了两句。

我没心思想我是不是符合人设,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。

一片漆黑中,我哭湿了枕头。

累了,就睡着了。

再次醒来,是听到了张静咋咋呼呼的声音。

「清苡清苡,周奕扬来了!」

我掀起沉重的眼皮,随意地转了转眼珠,淡淡地说:「他是来表白的吧。」

「表白?」张静地声音听着特别惊讶,「他昨天不是都和你表过白了吗?你忘记了?」

我愣了一下,怔怔地转头,看到了她脸上疑惑的目光。

「嗯?」我微微蹙眉,想要确实这是哪里。

「你该不是昨天太激动没睡好吧,怎么看着这么傻啊。」她笑了下,「你不是说今天要陪周奕扬去看他妹妹吗?」

我这是回到原来的世界了?

我眨了眨眼,坐起来缓了好半天,才想起来这回事。

对于张静来说,我是昨晚和周奕扬正式在一起的。

也是在昨晚,我回来特别激动地和她我明天要做的事情。

但对于我来说,我一个人在熟悉又陌生的世界,经历了恋人出轨、坦白,单方面的失恋。

在平行世界里过了两天,再次说起我和周奕扬在一起这件事,就仿佛过去了两年。

「清苡,」张静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,「你是做噩梦了吗?」

我顿了下,缓缓点了点头:「算是吧。」

如果这两天的经历真的是场梦的话。

「我给他打个电话。」我恍然意识到,我有他的电话,也没被拉黑。

电话才响了一声,就被他接通了,他欢快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:「清苡,起床了吗?」

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,我眼眶倏地红了,嗓音颤抖:「还没。」

「我就知道,」他「哈哈」笑了两声,凑近话筒压低声线,「快点起床了,宝贝。」

他的声音很好听,压低之后就像是在我耳边轻哄一样。

我「嗯」了一声,努力不让他听出我的异样:「等我一会儿,我马上下去。」

「不着急,我等你。」

听他说完这句话,我直接点了挂断。

收拾好走出宿舍楼,看到周奕扬站在我面前冲我笑的那一瞬间,本来努力调整了好久的心态还是没崩住。

直接跑过去抱住了他。

他站在阳光里,衣服都是热的。

「早知道你这么热情,我就不穿羽绒服了。」他轻笑着说。

我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缓和了下情绪,抬头茫然地问:「为什么啊?」

「因为我就可以离你近一点儿。」

我对上他含笑的目光,刚刚那点伤感已经彻底消散,稍稍后退一步,不轻不重地锤了他一下,「咱们不是要去看你妹妹吗?」

他点点头,「我妹妹今年刚考上咱们学校,前段时间下楼梯踩空了把脚摔骨折了。」

「啊……」我瞪大了眼睛,「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,现在她都快好了,我再去看她是不是显得不太好?」

「不会,」他摇摇头,嘴角勾起一抹笑,「小姑娘家爱面子,要是打着石膏见你,指定要和我闹。」

「而且,」他宠溺地看着我,笑着揽过我的腰,「咱们这不是才在一起吗?让他见见她未来嫂子,正好。」

我笑了。

他看向我时亮晶晶的眼睛,让我不自觉地想到了之前在 KTV 见到的那双冷漠疏离的眸子。

我舔了舔嘴唇,犹豫着问:「奕扬,如果你明天一觉醒来,发现我们还没在一起,而且我在主动追你,你会动心吗?」

「当然,」他毫不犹豫地说,「喜欢的人,不管外界环境怎么变化,依旧是喜欢的。」

所以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周奕扬坚定地选择了我,另外一个世界的他就会格外的讨厌我吗?

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再次去到那个世界,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能够回来。

但不管在哪里,都要认真过好每一天。

我们坐公交车下来,走到一个十字路口。

看到对面有水果摊,我轻轻扯了他一下,「你等我一下,我去买点水果。」

他握着我的手微微用上了力,「不用。」

「空着手去,不合适。」

「那咱俩一起去。」

我点头,看着绿灯亮起才一起过马路。

但下一秒,我的余光就看到了刚刚我们乘坐的那辆公交车刹车似乎失灵了,歪着扭着朝我们这边的人行道撞过来。

我还没来得及反应,下一秒,就被周奕扬大力推了出去。

我的身体撞到了水果摊,手被水泥地擦破了。

在一阵尖叫声中,我看到包括周奕扬在内的十几个人被车撞了出去。

「周奕扬!」

我转头去看声源处,看到被撞飞的周奕扬,我通孔猛缩。

我忍着疼爬起来,哆嗦着手拿出手机,拨出了 120。

手上的伤口还在渗血,我雪白的手机壳染上了鲜红的颜色。

但这些,我现在已经无暇顾及。

我跑到周奕扬身边,无措地喊:「周奕扬……」

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。

砸在了他的脸上。

他眼睫轻颤,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,下一秒,就晕死了过去。

「小姑娘,快点打 120 啊!」

周围人声嘈杂,我脑子嗡嗡的,浑浑噩噩地跟着救护车到了医院,看着周奕扬被推进了抢救室。

我无力地坐在地上,一个护士走过来问:「小姑娘,我看你的手上全是血,需要包扎一下吗?」

我摇摇头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,抢救室的门打开了。

一个医生拿着一个单子走出来,问:「你是病人家属吗?」

「我是他女朋友。」

他摇摇头,「女朋友不行的,有他的直系亲属吗?」

我刚想摇头,身后就传来一个女生说话的声音。

「有。」

我扭头看过去,发现是那天在男生宿舍楼下和周奕扬抱在一起的那个女生。

也是周奕扬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。

我看着她走过来,在我旁边站定:「你好医生,我是周奕扬的妹妹,我爸爸妈妈来不及过来,您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。」

医生微微蹙了下眉,「你哥哥现在已无自主呼吸,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中,你在这张病危通知书上签个字。」

我愣住了。

倒是我旁边这个女生先反应过来,结果单子,在签名的地方郑重的签上了「周粥」两个字。

签完之后,医生就走进去了。

「你好。」

我脑子里很乱,听到周粥主动和我说话了。

「……你好。」我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怎么问。

他刚才说她是他妹妹?

那为什么周奕扬会说他喜欢她呢?

还告白了?

她反倒是先开口了,「你就是周奕扬的女朋友吧?」

我点点头,「你是……他妹妹?」

「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,」她平静地叙述道,「我叫周粥。」

「奕扬说要来医院看的,是你?」

「是,」她坐在了我旁边,「我前段时间把脚崴了,现在这都快好了。」

我这才注意到,她手里拿着副拐杖。

「我爸现在人在国外,我妈也在广州出差,现在收到消息应该都在往回赶。」

她眸光微闪,握住我不断颤抖的双手,温声说:「我哥不会有事的。」

我点点头,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,「会没事的。」

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内,我亲眼看着周粥签了一张又一张病危通知单。

终于,抢救室的灯灭了。

我紧紧盯着抢救室的门,刚刚那个医生走了出来。

「很抱歉,」他遗憾地摇了摇头,「我们尽力了,但病人已经没有意识了,家里准备一下后事吧。」

看着周奕扬被盖着白布推出来,我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
「周奕扬!」

再次醒来,我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
环顾了下四周,我在宿舍。

但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。

「清苡,你干什么呢,咱们不是说好要出去吃火锅呢吗?你忘记了?」张静看向我的方向问。

我轻轻皱了下眉:「什么?」

但她好像没听到我问,朝我走过来,然后——

穿过了我的身体。

「我知道,但是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呢。」我转头看过去,发现另外一个我坐在桌子边,正拿着口红慢条斯理地描摹着唇形。

「你该不是还要去找周奕扬吧?」

我看着另一个我点点头,「是啊,我有话和他说。」

我这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?

而且我好像还是一只阿飘。

别人看不到我,而且我也只能跟着这个世界的苏清苡。

就这样,苏清苡带着我去找了周奕扬。

来到篮球场,周奕扬正在打球。

别人一看到苏清苡走过来,就兴奋了喊了一声:「周奕扬,你女朋友来找你了!」

……女朋友?

在这个世界,我和周奕扬已经在一起了吗?

很快,我的这个想法就得到了否定。

周奕扬先是不耐烦地抿了抿唇,紧接着皱起了眉头,离我还有三步远的位置站定,语气谈不上好:「你来干吗?」

苏清苡完全没被他恶劣的语气影响,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:「我来看你打球啊,你等下还有别的事吗?」

「有。」周奕扬眼睛都没眨。

「这样啊,」苏清苡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,随即抬眸再次笑了起来,「那也没事,你总要吃饭的吧?咱们一起吃饭吧?」

不得不说,这个世界的苏清苡是多少有点社牛症在身上的。

要不然面对人家明晃晃的拒绝,怎么能这么坦然呢?

周奕扬:「绝对没可能。」

「那我给你送到宿舍,好不好?」

「……」

这也太舔了吧?

我觉得要是我,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。

「苏清苡,」他轻啧一声,「你这样有意思吗?我不喜欢你,我有喜欢的人,所以咱们根本没可能,你能明白吗?」

苏清苡点点头,「没关系,我可以等你变心。」

「……」周奕扬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,「我要是变心喜欢上你,你就不怕哪天我又变心喜欢上别人吗?」

苏清苡摇摇头:「我不怕。」

周奕扬似乎无话可说,转身离开了。

苏清苡轻叹口气,直到他走远了才露出失望的神色。

转身离开了。

这……应该就要放弃了吧?

可谁知,她回去后并没有放弃,而是经过多方渠道打听到了周奕扬的微信和其他社交平台账号,然后花了两天时间研究了下他从非主流时期到现在的各种生活日常。

「……」

看到这一切的我,心里五味杂陈。

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阿飘,也不知道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周奕扬到底怎么样了。

我只知道,这个世界的我是一个妥妥的舔狗。

我正坐在地上发呆,突然听到叮咚一声。

我和苏清苡都朝手机看过去。

弹窗出来的一条推送。

是周奕扬在练舞室模仿丧尸走路的一段视频。

苏清苡拿起手机仔仔细细看了三遍,无脑回:「走路姿势好帅!」

三秒后,微信响了以上。

苏清苡点进去一看,是周奕扬给她发的消息:「你瞎了?」

说着甩过来一个爱尔眼科的广告单。

她故作矜持地等了几分钟,回:「谢谢关心!」

消息转了几圈之后,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。

「……」

真就离谱。

这个世界的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他呢?

我不理解。

我陪了苏清苡好长时间。

看着她屡屡碰壁却越挫越勇。

周奕扬也从最开始坚决的态度变得逐渐软化。

很快,就到了大三这年。

这个世界的苏清苡和周奕扬终于确定了关系。

我像是看着自家姑娘要出嫁一样,哭得稀里哗啦。

哦,不对,阿飘是没有眼泪的。

总之就是很感动就对了。

毕竟我可是看着她一步一步追到手的。

两人感情非常不错。

并决定在五一小长假的时候去四川九寨沟游玩。

太难了。

我一个阿飘只能被迫当一个谁都看不到的电灯泡。

就这样,我跟随他们一起去了四川。

但我万万没想到。

一觉醒来,我竟然躺在床上。

真实的触感让我有些懵,怔怔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,猛地坐起身,踩到地上。

是实心的触感。

我抬手去端旁边的杯子,也碰到了冰凉的玻璃。

我好像……有身体了。

我进入了这个世界苏清苡的身体。

「清苡,起床了吗?」

我还没缓过神,门就被轻轻敲了两下,传来周奕扬的声音。

我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,穿上鞋打开了门。

他看到我茫然的表情微微笑了下,「我给你带了早餐。」

说着举起了手里的袋子。

「哦……你先进来吧。」

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阿飘。

我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和周奕扬相处。

我一边洗漱一边给自己做心里建设。

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了身体。

「我已经在网上买好票了,到时候咱们就直接进去就行。」

我尽量神色自然的和他说话。

他低头吃着东西,听到我说话抬头看了我一眼,应了一声:「好。」

「快来吃饭吧,不是说好咱们今天从早玩到晚吗?」

我点点头。

心里悄悄松了口气。

好在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。

玩完回来后,我刚刷着房卡准备进门,他从背后突然出声:「清苡。」

我转头,「怎么了?」

他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
「想说什么?」

他神色有些不自在,语气有些犹豫:「我有话想对你说。」

我心里咯噔一声,但面上还在努力维持平静:「好,那进来说吧。」

他走进来,我们坐在床边,相顾无言。

半晌,他轻声开口:「清苡,你之前追我,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?」

我顿了下,极其僵硬地扯出一个笑:「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?」

他抿抿唇,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」

「……你说。」

「我在认识你之前,做过一个梦。梦里我已经上大三了,从社团文化节上认识你,当时你是声乐组的,我是跳舞蹈的,我见你第一面就觉得很喜欢你,于是我就开始追你。」

「你性格很好,虽然最开始对我没那么喜欢,但面对我的死缠烂打一直都很有礼貌。」

「后来你好像不排斥我对你好了,再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。」

我越听越心惊。

这不就是我在最开始那个世界,和周奕扬的恋爱过程吗?

他说完那句话,没再往下说,眼神很认真地盯着我看。

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,飞快眨了几下眼掩饰我的慌乱,涩声说:「……然后呢?」

他轻笑一声,收回目光继续讲:「我们在一起的第二天,我提出要带你去见我妹妹,。但没想到在路上出了车祸,我的梦就醒了。」

我手指微微蜷缩了下,轻咳一声:「所以……你想和我说什么?」

「你在最开始认识我的时候,张口就喊我名字,还清楚我的很多事情,」他紧紧逼近我,「所以我想问你,你也是重生的吧?」

重生?

这样说似乎也没错。

我和他对视了几秒,我妥协般地点了点头。

如果按照他说的那个样子,那这个世界的我会疯狂追求周奕扬的原因找到了。

她拥有着我和周奕扬全部美好的记忆,所以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才会拼命地追求他。

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。

「你和我说这个,就证明你也是……重生的?」

他没点头也没摇头,刚想要说话,我就感觉到床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。

我还没能反应过来,周奕扬已经拽着我的手往墙角走,「地震了!」

地震?!

我懵了一瞬,随即动作敏捷地配合他蹲在了墙角。

这次震感明显,桌子上的东子晃晃悠悠。

墙皮唰唰的掉落下来。

随即是天花板上的吊灯。

不知过了多久,眼前陷入一片黑暗。

我只能听到周奕扬略微粗重的呼吸声。

「清苡,」他唤了我一声,「你没受伤吧?」

我摇摇头,「你没事吧?」

他伸手抓住了我的手,轻笑了一声:「我没事。」

周遭环境陷入了冗长的沉默。

许久,他才开口说:「果然是这样。」

我有些呆:「……什么?」

「你想不想知道,我之前为什么对你态度那么差,不想和你在一起啊?」

「……为什么?」

这是我一直都想不明白的问题。

包括在另一个平行世界,周奕扬也在骗我。

周粥是他的妹妹。

他那么说,应该只是为了让我心灰意冷。

这里面到底是为什么?

「因为,」他停顿了下,「我不止重生过一次。」

「我陷入了一个死亡循环。」

「什么?」我微微皱眉,对他的说法充满疑惑。

「在我经历的这些循环里面,如果是我主动追求的你,那么我们在一起之后,我就会因为意外去世。」

「如果是你主动追求的我,你就会因为意外去世。」

我彻底呆住了。

所以不管是在那个平行世界,周奕扬这么做的目的,都是为了保护我?

如果我们在一起,他去世之后,我肯定会因此伤心欲绝。

如果是我去世,那我生命直接就没了。

所以他故意表现的对我厌恶,是想要保护我吗?

「那有什么破解办法吗?」

他沉默许久,叹了口气:「这是最后一次了。」

「……什么意思?」

「就是我经历的循环次数是有限的,这是最后一次了。」他稍微调整了下姿势,「这次的意外在我意料之中,我本以为会等咱们回了学校才会发生意外,没想到这么快就发生了。」

「这次,如果……你能顺利活下来的话,循环就被打破了。」

我心情瞬间松懈下来,「我这不是没受伤吗?」

他点点头,却没说特别肯定的话,「但愿不会再出什么别的状况。」

一切都平息下来后,周奕扬站起身,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。

我看到了一地狼藉的房间。

「我们得尽快出去,不一定什么时候还会有余震。」

我点点头,缓慢地站起身:「好。」

因为刚刚地震过,外面乱成一糟。

我和周奕扬没坐电梯,快速从楼梯上往下走。

但是我们住的 15 层,下去需要一定的时间。

在我走到三层的时候,楼上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一块儿石头。

大概有拳头那么大。

直接砸到了我的头上。

我只觉得一阵疼痛,感觉到有股热流从我头上流了下来。

紧接着眼前一黑,晕了过去。

醒过来的时候,入目是极致的白,

我盯着天花板发了半天的呆,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医院。

「你醒了。」

我偏了偏头,转头看向说话的人。

是一个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医生。

他拉开椅子在我旁边坐下,从胸口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笔,推了推眼镜:「你有想起点什么吗?」

我微微蹙眉,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。

没有纱布。

也没有疼痛。

好像刚刚的那一切都是我做的梦。

我这是……又来到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吗?

「我这是……怎么了?」

他指尖停顿,抬眼看了我一眼,轻笑出声:「有想起什么吗?」

「比如说呢?」我试探性地问。

这个医生很淡定地沉默了一会儿:「大概是平行世界?」

我震惊了。

瞪大眼睛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
脑子嗡嗡的。

一阵阵的开始阵痛。

「你怎么会知道……」我强忍着疼痛开口。

「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?」

我点点头。

他叹了口气,把手里的文件放下,「你失忆了。」

「你记不记得你之前和你男朋友一起去过九寨沟?」

「嗯。」

我上一段记忆还是和他在九寨沟呢。

「我们在那里发生了地震,后来我们往下走的时候,有一块石头砸到了我的头,后来我就不知道了。再次醒来,我就出现在这里了。」

那个医生点点头,「你被石头砸到了头,脑袋里有淤血,压迫到神经导致你失忆了。」

「你的记忆出现了错乱,尤其是你和你男朋友的关系。」

「这种错乱甚至影响到了你的生活。」

「你也开始排斥我对你的心理治疗。」

「后来你的男朋友找到我,问我他能不能帮上什么忙,说哪怕你想不起来,也起码让你的生活恢复正常。」

我静静地听着,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的大脑被迫接受了这么多信息。

只觉得头昏脑涨。

只能艰难的从中提取一点信息,「所以平行世界又是怎么回事呢?」

「这是医疗上最新研发出来的一项新技术,可以帮助人加深对某些记忆的印象。」

「它最绝的地方就在于可以身临其境,就好像是这些事情你再次亲身经历了一遍一样。」

我疲惫地点点头,眼皮开始上下打架。

「你好好休息一会儿,消化消化脑子里的记忆。」

他说着站起身离开了。

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。

梦里的我先是被周奕扬疯狂追求,在一起之后,他出车祸意外去世。

再次醒来,我发现我重生到了我和周奕扬还没有认识的时候。

之后的我开始了对周奕扬的疯狂追求。

只为了能够弥补前世的遗憾。

再后来,我和他一起去九寨沟旅游。

突发了地震,我被石头砸到了头。

再次醒来之后,我脑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
并且只要稍微动脑子就会疼痛不止。

因此,家里人来给我办理了休学。

直到一个月后,我在家里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。

可以正常开学校上课。

等到我前世记忆全部恢复完成的时候,毫无所觉的我看到了周奕扬和周粥在宿舍楼下抱在一起。

直到我去 KTV 找他,走回宿舍就晕倒在了地上。

我猛然惊醒。

这才慢慢明白过来。

根本没有平行世界,有的只是我的记忆错乱。

其实我一直都在这个时空。

「我能进去看看她吗?」

门口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。

是周奕扬。

医生低声和他说了句什么,几秒后,他推开门走了进来。

他看到我还醒着,明显愣了一下,站在原地没动。

我牵起嘴角笑了笑,「不过来陪我说说话吗?」

他抿抿唇,缓步走过来,慢吞吞地坐在了椅子上。

「你……好点了吗?」

我点点头,说话时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:「是你送我来的医院吗?」

「嗯。」

「你为什么要骗我?」我犹豫了下,「在九寨沟的时候,你不是说,我只要活下来,循环就会结束吗?」

「你……都想起来了?」

我没点头也没摇头,模棱两可地说:「算是吧。」

「因为你一直想不起来的话,就会一直头疼,之后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。」

他顿了下,「所以我就来找医生,想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。」

「他告诉我,既然你自己想不起来,就需要外界刺激一下你,所以我找了周粥和张静,让她们陪我演了一场戏。」

「事实证明,刺激对你确实有用。」

「你之前对于你追我这件事怎么都不肯相信,我们只好采取了这样的办法。」

「但对你可能有点刺激过度,你晕倒了,医生就顺便给你开始治疗了。」

原来是这样。

「所以我活下来了,之后是不是就不会有影响了?」

「应该是的,」他叹了口气,眼圈有些发红,「我以为你再也想不起来了。」

「怎么会,」我失笑,「我辛辛苦苦追了你这么长时间,怎么可能说忘就忘?」

他也笑了,气氛变得融洽起来,「我先给你认个错。」

「害你那么伤心,是我的错。」

我哼笑一声,「那你打算怎么补偿呢?」

「你说了算。」

(全文完)

周奕扬视角番外:

我喜欢上了一个姑娘。

她叫苏清苡。

在我笨拙的追求下,她终于被我打动,同意和我在一起了。

我和她约好第二天去医院看我妹妹。

我妹妹叫周粥,因为下楼梯踩空了,崴到了脚。

但没都没想到,在去的路上,我被车撞了。

我只记得周围乱糟糟的环境。

还有医生在我旁边确认死亡时间。

都说人死之后最后丧失的是听觉。

这话看来一点都不假。

我又醒了。

我发现我毫发无损的坐在教室里上课。

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吗?

正在我愣神时,我看到了苏清苡。

她和朋友坐在最后一排,在偷偷玩手机。

我按捺住激动的心情。

重新认识了她。

但越往后我越发现,现实中经历的事情,和我梦中的一切完全符合。

于是,和苏清苡在一起的第二天,我还是以车祸形式去世了。

大概最后知后觉的重生者就是我了吧。

也许是上天觉得我太笨。

我再一次坐在了教室里上课。

苏清苡还是坐在最后一排。

一切都没有改变。

但这次,我不认为我刚刚做的是梦了。

既然结局注定不会改变。

那我最一开始,就不要认识她了。

何必多留一个人在世上为我伤心呢。

我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讲台上讲课的老师,压低声音对陆锡说:「我有事先走了,一会儿老师点名你帮我答个到。」

陆锡惊讶地看了我一眼。

还没来得及说什么。

我就弯着腰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
但,我和苏清苡就好像被绑定了一样。

总会在冥冥之中碰到。

在我准备去上下一节课时,她不知从哪里跑出来,撞掉了我的课本。

我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,捡起课本离开了。

从这天开始,她就开始黏上我了。

想当初我追她一样,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追求。

我原本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很轻易地被她攻破。

我们成功在一起了。

这天,距离我出事,还有一年零三个月十三天。

但谁都没想到,第二天去工厂参观。

被机器吊着的重锤不偏不倚,砸中了苏清苡。

我惊呆了。

颤抖着手不知所措。

第一次体会到了前两次苏清苡的崩溃心情。

我伤心欲绝。

晚上去借酒消愁。

谁知一觉醒来,我再次坐在了教室里上课。

我看着熟悉的场景熟悉的人。

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。

我好像是进入了循环。

一个死亡循环。

果不其然。

我一次又一次死去,一次又一次坐在教室里。

在经历了五六次循环之后,我开始左手总结经验。

我发现,在一次循环中,要是我主动追求的苏清苡,那么死亡的人就是我。

但是如果是她追求的我,死亡的人就是她。

总结出这个结论。

我只觉得遍体生寒。

要打破循环,我们两个就不可能在一起。

所以我决定,这次不管怎么样,要彻底远离她。

下课了,我拿着课本准备回宿舍。

迎面撞上了苏清苡。

和之前每一次循环一样,她连声道歉。

她低头蹲下身帮我捡起来,抬眸递给我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。

我唇线绷直,心里咯噔一声。

她这次反应怎么这么大?

我接过书,刚想离开,她抬手拦住了我的去路。

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。

实则心里紧张极了。

「同学你好,」她朝我笑着伸出了手,「我是苏清苡。」

我克制着想要拥抱她的冲动,紧紧攥着拳头,嗓音冷漠:「你有事?」

她丝毫没被我疏离的态度影响,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,「想和你交个朋友。」

我瞥了她一眼,匆匆收回目光,冷硬地说:「不可能。」

「嘶。」她倒吸一口凉气,「别这么冷漠啊,周奕扬同学。」

我眸光很轻地动了一下,「你认识我?」

她点点头,「所以要和我做个朋友吗?」

我闭了闭眼,按捺住内心的挣扎,冷声说:「想都别想。」

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。

只有我知道,下一秒,我就要忍不住掉眼泪了。

她开始频繁地来找我。

我打球,她给我加油。

给我送水。

我发视频,她给我点赞。

无脑夸赞。

「我说周奕扬,你也太狠心了。」

那天她和我第一次表白,我拒绝了。

回到宿舍,陆锡轻啧两声,这么说我。

「嗯?」

「人家苏清苡一个小姑娘,长得还那么漂亮,从一开始就坚定的选择你,还一直在追你。」

陆锡叹了口气,「就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,怎么你就不动心呢?」

动心啊。

我怎么可能不动心。

但在之前的循环里,我一次又一次心软。

导致了一次又一次悲剧的发生。

所以这次,我绝对不能心软。

只是……苏清苡的态度好像和前几次都不一样。

这次我态度这么恶劣。

她为什么还会坚定不渝的选择我呢?

「哎我说,你不喜欢她,要不然你就问问她为什么喜欢你,你把她喜欢你的地方改掉,不就好了?」

陆锡看我沉默不语,坐在旁边给我出馊主意。

「只是她要是喜欢你活着,那你就得去死了。」

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双腿自然地交叠在一起,笑骂道:「滚。」

虽然陆锡说的玩笑话。

但我静下心想了想,觉得很有道理。

于是,在第二天,我主动主动找到苏清苡,问:「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啊?」

因为我主动找她,她眼睛亮亮的,笑得很开心:「因为是你啊。」

我抿抿唇,对这个答案并不惊讶,抛出我一开始就想好的问题:「可是咱们之前是不认识的吧?你为什么可以在一开始就喊出我的名字呢?」

她神色微僵了下,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:「咱们之前认识。」

「而且你很喜欢我。」

我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,有些没反应过来。

只听她一字一顿地说:「之前是你追的我,现在换我来追你了。」

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宿舍。

我脑子里很乱。

只觉得好像有什么好像不太对劲。

凌晨两点,我给她发去了消息:「我答应你了。」

我知道我们在一起她可能会遇到危险。

但我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。

那就是苏清苡是不是也在循环里。

她说我之前很喜欢她。

那只可能在之前的循环里出现过。

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,只要在这次循环中,苏清苡能成功活下来,循环就打破了呢?

我和她约着去九寨沟玩。

那天玩得很开心。

晚上回去之后,我开始用梦境的方式讲述我之前的几次循环。

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。

她果然很紧张。

我斟酌着问她:「清苡,你是不是也是重生的?」

她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发生了地震。

在一阵黑暗中,她缓缓和我说:「我是重生的。上一世,你很喜欢我,主动追求我。」

我心道果然,接着她的话往下说,「那我出车祸之后,你是怎么做的?」

「我……」她沉默了下,「我心情不好,去 KTV 借酒消愁,喝多了,就来到这了。」

她说完怔怔地看着我,「你难道也……」

我点点头,和盘托出:「我陷入了一个死亡循环。」

「你所拥有的记忆,是我没入循环的第一次经历。」我顿了下,「在你有这个记忆之前,我一个人已经经历了很多次循环。」

「所以你这次故意远离我,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?」

我点点头,「只要你这次能活下来,循环应该就结束了。」

地震过去之后,我和她用手机手电筒慢慢往下走。

突然,楼梯上一块碎砖掉了下来。

直直的朝着苏清苡头上砸去。

每次,她受伤的时候,我都像是中了魔咒一样,动弹不得。

这次,我瞪大了眼睛,下意识朝她扑过去。

很神奇,我竟然可以动。

但还是稍微晚了一点儿。

一小部分石头砸到了她。

她头被砸破了。

人直接晕了过去。

我抱着她走到外面,医务人员把她推进了手术室。

这场景太熟悉了。

我看着白白的墙,无力地闭上了眼睛。

或许……还是不行呢。

医生说她只是昏迷。

可以醒过来。

我松了口气。

苏清苡的爸妈来了,不让我见她。

苏清苡醒了。

但是因为脑部损伤,失去了部分记忆。

所有人她都记得。

但唯独不记得我。

不记得就不记得吧。

只要她能活下来。

这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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