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皇帝齐上岸

「皇上,奇变偶不变?」

「卧槽?你也?」

「嗯嗯!」我激动地挤开安公公,向皇上伸出双手。

「你记得《资治通鉴》第一百八十四卷的内容吗?我想不起来,难受得两天睡不着觉了。」皇上攥着我的手,眼含热泪地望着我。

「呃…想不起来,就不想了吧。」

我把手收了回来。

当天晚上,皇上召我侍寝。

「约法三章!」

皇上刚进门,被我这一声吓得一愣。

「我可以睡地上或者榻上,你睡你的,我不能真侍寝。」

「放心吧。」皇上顿了顿,「要不还是你睡床吧。」

我有点不忍心:「咱俩可以轮流睡床,毕竟你是皇上。」

「你刚穿越来?」皇上抱着被子给自己打地铺。

我下床帮他:「没,好久了,差不多五个月了。」

「不会吧,比我还久,我刚来一个月。」皇上盘腿坐下,「我怎么没发现你啊?」

「你不是没发现我也是穿越者,」我诚恳地看着他,「你单纯是没发现我这个人。」

「不不不,我对你有印象,你不就是那个,你是御花园宫女?」

「我是江采女……」

「哈,不好意思啊。」皇上指了指我的头发,「我就是看你打扮得不像妃子。不过咱们这个时代的人的审美不一样,理解理解。」

我这人死要面子活受罪,所以没说什么。

但实际原因是,我不会盘头。

江采女位份低,又不得宠,身边唯一的宫女都懒得伺候我,常常是我起床了她还在睡。

我只能自己梳头。

很多时候还不如不梳。

所以在那次宫宴上,我听到皇上吟了一首主席的《沁园春·雪》时,激动到想马上冲到他面前,背一遍唐诗三百首,顺便求他借我点钱。

我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。

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每天都在想方设法接近皇上。

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多喜欢他呢……

第一次,我去了御书房,说有事求见皇上。

安公公在门口把我拦住,说我位份太低不能进去。

我说公公,你让我进去,我保证以后就不这么低了。

公公说嗬,江采女真是心气高。

我不是心气高,我单纯因为人是铁饭是钢,一顿不吃饿得慌。

而我已经四个月没吃饱过了。采女吃的东西都是啥啊,好歹也是皇上的嫔妃,吃的还不如我学校的食堂。

安公公还是不让我进去,我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
乡愁是一座乌漆嘛黑的宫殿,我在外头,皇上在里头。

第二次,是在皇后宫门口。

那天是八月十五,皇上去了皇后宫里吃饭。我对自己的地位还是有点 ac 数的,也没敢往里闯,只是在门口等着。

结果又被安公公看见了。

我真是纳了闷了,你作为皇上的贴身太监,不在里面伺候皇上,跑出来盯着我干嘛呀。

他走到门口盯着我,我往后退了一步。

他往外挪了挪继续盯着我,我又往后退了一步。

皇上饭还没吃完,我已经从皇后宫门口退到太医院后院了。

气死我了,真想去太医院抓点药给这位公公治治脑子。

第三次,我终于成功了。

我在其他嫔妃那里听到的小道消息——皇上在御花园。

我一路健步如飞,甩开女人们的轿辇,终于在御花园的拱桥桥头把皇上截胡了。

在安公公拂尘一甩准备赶我时,我赶紧喊:

「皇上!奇变偶不变!」

感谢数学,感谢义务教育,感谢高考!

侍寝之后皇上晋了我的位份,我从采女变成了婕妤。

皇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,我在他床上一觉睡到了中午,直接翘掉了给皇后请安。

这次终于有人给我梳头了。

好像还不如我自己梳得好看。

我有时候会怀疑,这个皇上真是穿越来的吗。

按时上朝,按时批奏折,还时不时跟大臣议个事。做这么多事不怕穿帮?

我去问他,他一边奋笔疾书,一边无所谓地「哦」了一声。

「我是学中国古代史的,正愁毕业论文不知道写什么呢。」

得了,这次的穿越者是个专业的。

「你呢?应该也是大学生吧?学什么的?」

我掩面而泣:「学中医的。」

我又因为起晚了,误了给皇后请安。

皇后很生气,再加上其他妃子煽风点火说我恃宠而骄,她一怒之下罚我把宫规抄十遍。

怎么,皇后也是穿越来的?

穿越前应该是个小学老师吧。

抄到第二遍的时候皇上来了。

还没抄完,勿 cue。

皇上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:「能不能借我用用你的小厨房?御膳房的菜太特么难吃了。」

我指了指旁边:「那你去找德妃吧,宫里主位才有小厨房,我没有。」

「你在写什么?」

「宫规,今天起晚了,皇后让我抄十遍。」我抬头看了看他,「来都来了,帮我抄两遍?」

皇上扭头就走了。

呸,塑料姐妹情。

半个时辰后,皇上封我为荣华,让我移居钟粹宫的旨意就送了过来。

抄宫规?抄个屁!

什么能比我搬家重要?

钟粹宫一直没人住,内务府总管过来问我需要添置些什么东西。

我说别的都是小事,小厨房记得修大点。

我连夜搬到了钟粹宫。为了报答皇上的恩情,我亲手给他设计了现代化装修的豪华厨房,包括新风系统除油烟,中央空调防中暑。

皇上很满意,说今晚就过来做饭。

还特意叮嘱我千万别让别人知道。

我说你放心吧,我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,他们要是知道了,过来跟我抢饭吃怎么办?我这么点微薄的月例银子,供不起这后宫那么多人。

皇上若有所思地走了,走了之后安公公给我送了一盒银子过来。

盒子里面写了仨字:伙食费。

皇上每天都会来我宫里两次,中午一次,晚上一次。

他时间可紧了,我得在他过来之前把菜准备好。

所以基本就变成了,我今天想吃什么就备什么菜,等皇上过来做。

美汁汁儿!

为了不惹人怀疑,我们象征性吃点御膳房送来的菜,撤了之后再偷偷摸摸开小灶,一边做饭一边吐槽刚刚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。

「我就没吃过这么腥的鱼!」皇上切着豆腐,两边的眉毛要拧到一起了,「他们难道不知道炖鱼的时候要放点料酒么?没有料酒放白酒也行啊。」

我拿着扇子守着砂锅,看他切完豆腐切葱丝。

「你穿越前不会是新东方烹饪学校的吧?」

皇上隔着水汽斜了我一眼。

「都说了我学历史。」

哦对。

那真是屈才了。

皇上做饭真的可好吃了,比我从前常去的那家私房菜馆还好吃,有这样的皇上真是百姓的福气啊!

要是能让他去御膳房当厨子就更好了。

「你不是常说秋天太干了么?我熬了枇杷秋梨膏,放你桌上了。」皇上隔着屏风跟我说。

说完就回御书房批奏折了。

我正要午睡,感激地向他喊:

「记得下次再来玩啊!」

我以为自己开小灶这事做得很隐蔽,结果还是让别人知道了。

就是好像传得有点变味了。

大家都认为是我做饭太好吃,留住了皇上的胃,才引得皇上天天往我宫里跑。

于是乎,三宫六院纷纷撸起袖子下厨房,苦练厨艺,往御书房送菜,结果起到了反作用。

「太难吃了!」

皇上吃完,又来我宫里喝了两壶茶。

发现这招没用,女人们又把魔爪伸向我,觉得一定是我掌握了什么祖传秘方,纷纷前来拜师学艺。

额,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。

我的厨艺是什么水平呢?

曾经想自己煮个面,结果打荷包蛋的时候,把蛋打到了锅外,等我把蛋液擦干净后,面早就烂在锅里了。

但她们不信,觉得是我不愿意讲,于是后宫议论纷纷我专横善妒。

没办法了,我只能过上东躲西藏的日子,一大早搬着板凳到御花园湖边看天鹅打架。

俩天鹅脖子缠了好几圈,互相拿翅膀扇对方耳光,打得难舍难分。

后来我的位置暴露了,下午就不敢去御花园了,改道到太液池看大蛤蟆。

我正想问大蛤蟆到底想不想吃天鹅肉,忽然被人拎了起来,扭头对上太后气势汹汹的脸。

「江氏,你可知罪?」

难道这蛤蟆是太后的宠物?

她觉得我冒犯了大蛤蟆?

我赶紧解释:「太后娘娘恕罪,臣妾不知这蛤蟆的来头,臣妾没有伤害它!」

「你胡言乱语什么!来人,带回去审问!」

我被拎到了太后宫里。

她觉得皇上天天去我宫里吃饭很蹊跷,怀疑我在饭菜里下了让人上瘾的药,才让皇上天天想着我宫里的饭。

还别说,挺有道理。

所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,皇上做饭好吃是不是因为他放了什么东西?

但是想想他每次都吃的比我多,而且给我下药,好像既没好处也没必要。

太后已经派人去我的小厨房搜查了。

我其实有点心虚,因为小厨房里的食材实在是太多了,一般的妃子谁囤那么多吃的在自己宫里啊。

「这是什么!」

一个小瓶子被扔到了我面前。

我打开闻了闻,又倒了一点在手里仔细观察。

我清了清嗓子:「太后娘娘,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罂粟粉,是罂粟壳磨成的粉末,里面有可待因、吗啡……」

「这么说,你承认了?」

不好意思,职业病犯了。

还以为是在期末考试呢。

我赶紧把瓶子放下:「罂粟粉确实会让人上瘾,但这个不是臣妾的东西!」

太后冷哼一声:「在你宫里搜到的,不是你的,难道还是哀家的?」

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。

但我没敢顶嘴。

「江氏,你怎么不说话了?」

我叹了口气,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:「东西确实不是臣妾的,敢问太后,这瓶子是在哪里找到的?」

太后身边的玉竹说:「在您枕头底下。」

也是,平时怕被人发现,所以小厨房的钥匙只有我自己有。

我从荷包里把钥匙掏出来:「太后娘娘,臣妾实话实说,钟粹宫小厨房的钥匙只有我一个人有,臣妾要是想藏这脏东西,为何不藏在厨房里,而非要放在枕头底下?做饭前去床上拿调料然后穿过整个院子去厨房放在菜里吗?」

最后一句我没敢说出来:这不大傻逼吗?

「而且臣妾的床榻每天有宫女整理,放在枕头底下不是自寻死路吗?」

太后并不是很相信我,扭头问玉竹:「厨房搜了没?」

「搜了,的确如江荣华所说,别人都没钥匙,奴婢带人把门砸了才进去的。」

听见了吗大家?

她把我门砸了。

把我门砸了。

我门砸了。

门砸了。

砸了。

我能有多坚强,啊?

「去查查,今日都有谁进过江氏的寝殿。」太后把茶杯放下,重新审视我,「那你说说,你厨艺真有这么好,让皇帝这么喜欢吃你做的东西?」

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!

怎么就是绕不过去这个问题啊!

但我要是说我做的菜不好吃,不就回到了上一个话题了吗?比如「那皇上喜欢吃你做的饭,只能是因为你下药了。」

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?

「皇上驾到——」

md!还好这个崽种来了,再不来我就坚持不住了,就要把他御膳房总厨,新东方技校优秀毕业生的身份说出去了。

第一次觉得安公公的声音挺好听的。

第一次挺盼着他把我赶出去的。

第一次觉得皇上挺帅的。

他跟太后解释了一番,我没太听明白,太后也不太信。

「这样吧,」太后重新看向我,「正好太医都在,你去做道菜,哀家倒要看看你是有多好的厨艺。」

……沉默是今晚的康桥。

我看了皇上一眼,他朝我点点头。

我硬着头皮答应了。

「哀家的小厨房里东西倒是齐全,你就在这里做吧。」太后拦住我,「玉竹,你去盯着,别让她动手脚。」

我能动什么手脚。

我连菜都不会切。

「对了,」我想起来中午的剩菜,「钟粹宫小厨房里有中午剩的菜,太后可以让太医查验菜里有没有问题。」

我问玉竹:「太后喜欢吃什么啊?」

问完我就后悔了。

她喜欢吃什么重要吗?

反正我全都不会做。

我最后选择了角落里的一块羊肉,准备烤羊肉串。

由于我真的不会切菜

变成了烤羊肉块。

「江荣华您没事吧?太后让奴才来看看,说这个味道怕是厨房走水了!」

安公公甩着拂尘,一边咳嗽一边往里跑。

「暂时还……安全。」我被熏得直流眼泪,守着炭盆疯狂扇扇子。

看见了吧,这就是缺少我的全屋装修新风系统的后果,烤个羊肉,小场面而已,这就不行了。

这羊肉块吧,不好烤。

外面已经快糊了,但里面还没熟。

我知道,人生,总是要做出取舍的。

「江荣华,你这是给哀家烧了块炭么?」

皇上尴尬地替我打圆场:「想必是天气冷了,江氏怕母后冷,所以想先烧上炭暖和暖和。」

「皇上您误会了,这是烤羊肉。」我拉玉竹给我作证,「玉竹你说是吧?」

玉竹艰难开口:「这确实是羊肉烤成的。」

她的意思是羊肉烤成的炭吗?

「哈哈,怪不得朕老早就闻到香味了!」皇上端起盘子,凑近闻了闻,「快让朕尝尝!」

「皇上!」

「皇帝!」

我和太后谁也没拦住,皇上已经咬了一口了。

我闭上眼。

虽然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女人,但也真的不忍心看。

「不愧是爱妃的手艺,这样的佳肴要配美酒才完整,小安子,端去御书房,晚膳时朕再细细品味。」

太后看着她儿子,眼泪都要流下来了。

「皇帝啊,这御膳房的菜当真难吃到这种地步了?哀家知道你节俭,可是也不能这般折磨自己啊。」

「母后此言差矣,儿臣是真觉得好吃,要不母后您尝尝?」

太后面露惊恐:「不不不,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吃吧,哀家这个做母亲的就不跟你抢了。」

「回皇上,太后的话,这菜里并无异样。」几个太医把中午的剩菜检查了一遍,「只是……」

「只是什么?」

为首的太医说:「只是味道确实不错。」

我这才看见,他们几个好像把中午的剩菜吃完了。

最后,一个我见都没见过的宫女承认是她把罂粟粉放在我枕头底下。原因是我平时太严苛,她记恨我。

我正要跟她理论,皇上拉住了我,朝我摇摇头。

宫里出现罂粟粉是大事,后面再查,就是内务府的事了。

「江氏你过来。」临走时太后叫住我。

「你记得找个太医给皇帝好好瞧瞧,哀家总觉得他有点毛病。」太后轻咳几声,面露难色,「还有,就算皇帝喜欢吃这种东西,也别由着他吃,有损龙体,有病要治病。」

我笑话了他一晚上。

皇上:你怎么想的?那么大块羊肉拿来烤?

我:有病要治病。

皇上:你好歹切一下啊。

我:有病要治病。

皇上:我差点吐太后茶壶里。

我:有病要治病。

皇上:换一句话好吗?

我:哈哈哈哈哈哈哈有病要治病。

我从御书房被赶了出去。

我好像有点不厚道。

毕竟人家帮了我,我还笑话他,确实不应该。

第二天一大早我卡点去了皇帝寝宫,向他赔礼道歉。可是还没等我说话,皇上转身就往另一边走。

我猜他是怕我说「有病要治病」。

我准备回宫写篇小说,就叫《皇帝是个大怨种》。

我还以为皇上多有骨气,结果还不是中午又跑到钟粹宫做饭了。

我正在院子里乘凉:「呀,你来——」

「闭嘴。」

大怨种还是那个大怨种。

我熟练地把宫女太监都打发走,然后躺回摇椅上:「小厨房的门还没修好,你凑合凑合吧。」

大怨种从厨房探头出来:「你今天怎么没洗菜?」

「我以为你生气了,今天不会来了。」

「我生气了就更要来了,只做我一个人的饭端到你跟前吃。」

我翻了个白眼:「有本事你先把我的门修好。」

他真的把我的门修好了。

怎么办,这让我很理亏。

「娘娘,贞美人来了,说想跟娘娘学做菜。」

求求了,到底要怎样才能把这篇翻过去啊?

天气渐渐冷了。

最近好像天下不太平,皇上也比从前忙了很多。

从他来找我吃饭的时间可以看出来。

今天的风特别大,窗户被吹得呼啦呼啦响。我裹着斗篷,心想这样的天气要是能吃一顿火锅就好了。

为什么不吃呢?

我走到小厨房,有肉有菜有蘑菇,还有海鲜,正好。

当然了,我还是不会切菜,菜是让别人切的。

我在暖阁的炭盆上架了口锅,把葱姜蒜红枣枸杞倒了进去。

路过的宫女看到了我架的锅:「娘娘是在烧洗脚水么?」

去你丫的洗脚水。

皇上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,我估摸着应该是十点多了。

「你在这儿等我吗?」

皇上看到我坐在门口看书,有点惊讶。

「没有啊。」我把书放下,「我就是觉得坐门口比较舒服。」

皇上把斗篷脱下来挂在门口:「吃饭了吗?」

「没呢,等你一起。」

他愣了愣,但还是笑了:「我还以为我这么晚过来,会被你赶出去。」

怎么说呢?

他不说这句话我还没往这方面想

但他说了之后我就很心动了。

谁让我被他的太监赶过那么多次呢。

下次一定!

「说真的,我第一眼也以为是洗脚水。」

「滚,有病就治病!!」

明天就让太医过来给他治治眼睛。

外面飘起了雪花。

一直在感叹羊肉鲜嫩的皇上忽然抬起头:「对了,这么久了,还没问你的名字。」

「我本人也姓江,江清晏。」

他点点头:「河清海晏,很好听。」

「你呢?」

「我叫齐牧。」

真好,终于不用天天喊皇上了。

人民当家做主人了!

「中医……你是哪个学校的?」

「B 大的。」

「B 大?」齐牧挑了挑眉毛,「这是我理想的学校,可惜我没考上。」

不好意思,不该笑的。

但我忍不住。

哈哈!我上了皇上考不上的学校!

但我还是更关心另一个问题:「你是怎么穿来的?」

对面的帅脸上浮起一丝迷茫:「我也不知道,我就在图书馆查文献呢,忽然就这样了。你呢?你怎么来的?」

我?

那可就说来话长了。

「我闺蜜把她男朋友甩了。」

「然后呢?」

「然后她前男友要跳湖,威胁她复合。」

「什么人啊!」

「我闺蜜怂了,去劝他别跳,我跟我闺蜜一起去的。」

「但是这跟你穿越有什么关系?」

「我好心拉了他一把,结果这孙子太沉了……他没跳,我掉下去了。」

「……」

男默女泪了家人们。

其实我觉得我没死。

毕竟那个湖很浅,周围那么多人应该会救我的。

我应该只是昏迷了。

齐牧的表情很复杂:「你不会游泳吗?我记得 B 大不会游泳是不能毕业的。」

「所以我还没毕业……」

第二天,皇上下令用两米高的围栏把皇宫里所有的湖都围起来。

我坚决不让,还想去划船,还想去看大蛤蟆,还想去看天鹅打架。

结果齐牧给我送了个望远镜过来。

「划船的问题怎么解决?」

我冲到御书房质问他。

齐牧看了我一眼,扭头问安公公:「船都拖走了没?」

「回皇上的话,已经都拖到岸上了,保证没人能找到。」

「嗯。」他满意地点点头。

气死我了!

我要在他今晚的饭里加两勺芥末酱!

可是这里没有芥末酱!

更生气了怎么办。

「江清晏,你要是实在想拆围栏,记得去拆东南角的,那边水浅,别再拆北边的了。」齐牧无奈地来找我议和,「这是那里的侍卫第二十三次找我告状了。」

今天齐牧格外开心。

因为他想好论文写什么了,还列了一米长的大纲。

我问他写的什么,他说是《封建制度下的行政管理研究——以某嫔妃破坏御花园公共设施未遂为例》。

皇后回娘家了,宫里变成了贵妃掌权。

我问齐牧,皇后啥时候回来。

齐牧说他也不知道,但是最好别回来了,否则按照规矩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他还要去皇后宫里吃饭。皇后总是想留他睡觉,他每次都要换个理由推脱,现在已经词穷了。

但皇后人还是挺好的,除了让我抄十遍宫规这件事有点像小学老师,大部分时候还是温柔的。

贵妃就不一样了。

贵妃好像一个大炮仗。

上次那个贞美人,竟然因为雪天路滑去晚了,就被贵妃杖责三十,三天下不来床了。

我有种预感,迟早有一天她会因为我进屋时先迈右脚而处罚我。

左脚同理。

所以最近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贵妃还没起床就在她门口等着,时间一到就去给她请安。

齐牧从地上坐起来打着哈欠看我梳头:「江清晏,这是要卷死谁啊?卷死隔壁村的鸡吗?看看你们谁打鸣早?」

我托着腮,迷迷糊糊地回答他:「宁可困死自己,也要卷死贵妃。」

我兢兢业业了十来天终于还是在阴沟里翻了船。

不是因为我进屋先迈了右脚,不是因为我起晚了误了请安。

人怎么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!

跌也要换个地方跌!

所以我就因为请安时把「万福金安」说成「发臭发烂」而翻车了。

真是的,怎么这么不小心,把心里话说出来了。

花贵妃说我以下犯上,目中无人,让我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,以儆效尤。

但我是二十一世纪的独立女性,要懂得反抗,对封建陋习说 No!

所以我看着她说:「我不。」

然后我就被她的两个太监架出去了。

可恶!她人多!

我本来想一打二干翻他俩的,一只手撂倒左边那个瘦的,再来一个扫堂腿踹翻右边那个胖的。

结果我被人家干翻了,不知道是哪个 b 崽子踹了我膝盖窝一脚,我还没站稳,他们已经把我摁在地上。

我现在放弃幻想了。

我现在的愿望很朴素。

我现在只想把外套穿上,雪地里怪冷的。

齐牧急匆匆赶过来,问我发生甚么事了。

我说那两个年轻人不讲武德,啪的一下,很快啊。

他把我拉了起来。

腿麻了没站稳。

不小心就摔到皇上怀里了呢。

我病了。

我装的。

这只是我不再去给贵妃请安的借口。

跪都跪了,不能白跪。

我活蹦乱跳地在钟粹宫看书写字吃吃喝喝,但在别人眼里我已经奄奄一息卧床不起了。

「真的不用找个太医来看一下?」

这是齐牧今天第 18 次问这句话。

我以自己的期末成绩向他担保,还多吃了半碗饭来证明自己的强壮,他这才不再问了。

完犊子了,真病了。

我发烧了。

怎么办,要变成红码了。

这下安公公多了一个拦我的理由:不好意思娘娘,没有绿码不能进。

齐牧一下朝就赶过来嘲笑我:「平时反应慢也就罢了,怎么连生病都有延迟。」

我从床上坐起来:「你怎么来了?我明明让他们不要告诉你。」

「为什么?」齐牧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,「这么烫,你应该立刻告诉我的,不用怕麻烦……」

「那倒不是因为这个。」

「主要是我前两天刚用我的期末成绩跟你担保过,我怕我挂科……」

那一瞬间,我从他脸上看到了扭头就走的冲动。

但齐牧不是冲动的人,他发现了我没喝的药,冷静地端到了我面前,然后抬了抬下巴。

「你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不喝吧?」

「开什么玩笑!」

「我就是学中医的我还会怕中药吗?」

「你这是什么表情啊?你不信?」

齐牧依旧很冷静地看着我,一言不发。

但我能看出来,他在憋笑。

他快要憋不住了。

他已经憋不住了。

我很怕他笑出声来,把这黑乎乎的药洒到我床上,于是赶紧接过来,一口闷了。

实在是太难喝了,猛女落泪。

「睡吧,我等你睡着我再回去批奏折。」

我勉强还能点点头,其实我现在很虚弱,刚刚在他面前负隅顽抗的那几句话已经耗尽了我全部力气。

我现在像个泡沫,轻轻一碰就破。

头疼得睡不着。

睁开眼睛看到齐牧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写字,旁边放着一摞东西。本来想开口喊他来给我解解闷,还是没能喊出来。

我躺在床上看着他,这厮却忽然抬头了,我赶紧闭上眼。

「醒了?」他声音很轻。

哈哈,今天就要教会他一个道理。

这个道理叫做:你永远无法叫醒装睡的人。

我病了三天,皇上在我宫里住了三天。

花贵妃后悔得跟大蛤蟆似的。

「今天吃什么?」我扒着厨房门问。

「吃牛肉面吧。」

隔壁妃子都馋哭了。

也不知道是馋男人还是馋男人做的饭。

快过年了。

我正抱着手炉披着鹤氅翻看一本典籍,旁边是齐牧新酿的甜酒,我酒量差,只敢尝了一点点。

安公公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找我,让我赶紧去劝劝皇上。

我二话没说就跟他走了,到了御书房门口,我走进去又退了出来。

「劝他什么来着?」

「北地雪灾,又闹饥荒,皇上要亲自去巡视啊。」

安公公好像在嚎丧,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驾崩了。

我走进去,他正收拾行李呢。

「为什么不派钦差大臣去?」

「因为我想亲眼看看,不能白来一遭。」

「你去了那里,朝廷其他事情怎么办?」

「这个不用担心,我有安排。」

「现在很冷,很危险。」

「我知道,没事的。」

「你装的那是啥玩意?你去就去,装我的画干什么??」

「……」

齐牧好像那个猥琐男。

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书房偷了一张画。

我画的是安公公。

难道说,他喜欢安公公?

跟之前安公公赶我赶得那么卖力联系起来,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
啧啧啧。

越看越像。

所有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活的辜负。

所有不进后宫的夜晚都是与安安的洞房花烛。

好变态,好喜欢。

欢迎大家收听今夜的节目

《宫墙秘史:怨种皇帝俏太监》

作者:深藏功与名的后宫第一美女小江

「我明天就走了,你千万别惹事,别强出头,有什么气也等我回来再撒。」

齐牧临走时不放心,又跑到我宫里来。

他今天已经来了三次了。

「你放心吧,我不会伤害你的后宫三千佳丽的。」我守着火炉懒得动弹,「谁不喜欢美女呢?」

「不知道你在想什么……总之照顾好自己。」

我闭上眼晒太阳:「知道了,那你就照顾好安公公吧。」

齐牧咳嗽了几声:「江清晏,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?」

瞧我这嘴,怎么又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呢。

我不怂,我有证据:「那你干嘛偷我画的安公公?还揣怀里?」

「安公公?」齐牧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

「是啊,你今天装的那幅画。」

他把画拿出来看了看,再看我的眼神就复杂了起来:「敢问,你为什么要画安公公?」

「因为他长得像我高中班主任。」

怎么,难道你把他揣怀里是因为他长得也像你高中班主任吗?

但安公公没跟齐牧去,被齐牧派到我宫里了。

想来是路途遥远,气候恶劣,他舍不得安安受苦吧。

真是个大情种。

我说放心吧安公公,我会替皇上好好照顾你的。

他吓得跪在地上给我磕头。

哦对,这种事怎么能点破呢?

怪我怪我。

齐牧走了,我又只能吃御膳房的菜了。

着实难吃。

我闷得无聊,就拉着安公公聊天。

「娘娘想问什么,奴才肯定知无不言。」

我想了想:「皇上对你好吗?」

安公公愣了,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。

「皇上是个宽厚的明君,对奴才们是极为和善的。」安公公陪着笑脸,「不过若论好,皇上对娘娘才是真的好,若非是娘娘侍寝,皇上总要问一句娘娘是否已经安歇了,今日做了什么,有没有被人欺负。」

这次换我惊讶了。

「是吗。」我自言自语,「他问这些干嘛?」

「自然是怕娘娘在宫里过得不舒坦,皇上虽然国事繁忙,但心里一直念着娘娘呢。」

念着我吗?

也许是习惯了异国他乡的依靠吧。

「皇上还总是夸娘娘呢。」安公公促狭地笑了。

我来了兴致:「夸我?夸我什么?」

实在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值得他夸的地方。

「不好了娘娘!宫外传来消息,说皇上的马受了惊,马车在郊外翻了!」

一个浑身落满雪花的身影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,惊得门口的珠帘哗啦啦响。

「起来好好说话,说清楚。」我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。

那小太监带着哭腔说了半天我也没听明白到底是怎么了,我只能一头雾水,跟着瞎着急。

后来省流小助手安安上线了:「娘娘,马车翻了,皇上失踪了。」

真不知道 37 度的体温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。

我站起来往外走,恨铁不成钢地说:「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!赶紧多派人去找啊!出发了没多久,应该走不了多远,把宫里的侍卫都叫过来跟我去。」

安公公一路小跑跟上来:「娘娘您可千万别去啊!奴才这就派人去找,您回宫等消息便是!」

不行,我得去。

但我刚出门就被贵妃和德妃拦住了。

我先发制人:「你们也听到消息了吧?」

德妃点点头:「本宫和贵妃娘娘正想去找江荣华拿主意。」

「不用拿了,我已经准备去找人了,你们要是想就一起吧。」

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女英雄。

但是她们面面相觑,最后默契地给我让了条路出来。

看见了吧朋友们,什么叫大难临头各自飞啊。

找到皇上之后得好好嘴一嘴这俩人。

侍卫把我们带到了翻车现场。

是个山坡,马车从山坡上滑下去了。

我脱下斗篷扔在地上,做了一套准备活动。

扩胸运动还没做完,侍卫头子看不下去了。

「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去找了,娘娘您行行好就在上边等着吧,万一您出了意外属下还得再去找您。」

我说你是不是瞧不起我?

他没说话。

安公公强迫我坐在了一个背风的地方,侍卫给我生了两堆火取暖。

但我的使命感使我无法在这里坐下去。

终于,趁安公公打瞌睡的时候,我溜了出去。

有些鸟是注定不会关在牢笼里的

它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。

虽然自由的光辉在冬天的确有点冷。

不知道找了多久,只知道天已经黑了。

我摸着原路往回走,总不能齐牧没找到,自己又跑丢了。

我安慰自己,说不定别人找到了,侍卫的脚程应该是比我快的。

赶紧走回去看看。

我一直很路痴,除了这次。

我竟然顺利地爬回去了。

就是气氛好像不太对劲,怎么都跪得这么整齐?

怎么就一个人站着呢?

好眼熟的衣服。

我跳起来喊他:「齐牧!」

站着的人猛地回过头,跪着的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一场虚惊家人们。

齐牧确实从山坡上翻下去了,但由于这马车软包做太好了,他几乎没受伤,掉到底下后自己爬出来,找了条路走了上来。

只有马车受伤的世界达成了。

齐牧被我感动坏了,于是热情邀请我跟他共乘一辆车去巡视。我推脱了几番,我说我叫红领巾,我做好事不留名,更不求回报!

但我实在是盛情难却,他力气也很大,我只好勉为其难地上了他的车,接受他的感谢。

被救助人齐牧表示:「我真应该找个绳子把你绑起来。」

我正想说你不用这么客气,他瞪了我一眼。

还是闭嘴吧。

他好像被我的勇敢吓傻了,一路都没怎么说话。

我拍拍他的手背:「别怕啊老弟,哥啥大风大浪没见过!」

他还是不说话,但是把斗篷脱下来披在我身上了。

完了,他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。

我很想跟他说,别爱我没结果,除非花手摇过我。

但我想起来他这人有点较真。

万一真要跟我摇花手怎么办?

我不能坐以待毙。

我清了清嗓子,字正腔圆地开口:「齐牧,听安公公说,你好像很关心我。」

「你想多了,」齐牧撩开门帘看了看外边的天气,「我喜欢安公公。」

啊这?

一不小心就变成普信女了呢。

帐篷里真的很冷,我缩在角落被冻得直哆嗦。

齐牧坐在帐篷门口烧酒,朝我招招手:「过来烤火。」

我裹着毯子凑过去,看着跳跃的火苗又不敢靠太近。

「怕火?」

「有点。」

齐牧舀了一勺热酒在杯子里递给我:「将就着暖暖手吧,高度酒你应该喝不了。」

烦死,怎么全世界都知道我酒量不好。

「你没什么想跟我分享一下吗?」齐牧朝我挑了挑眉。

「你这不都看见了吗,还用我重复?」

他喝了口酒,靠在柱子上笑了:「你担心我啊。」

不用这么笃定吧宝贝。

你这样很像普信男诶。

但我看着他的侧脸,却讨厌不起来了。

我心跳有些快,思索着该怎么回答,忽然眼前一黑。

「卧槽谁啊!有人想绑架我!齐牧你这个狗东西快救救我!」

「别慌别慌,」齐牧的声音有点虚,「你先别叫,我马上把你弄出来。」

哈哈!

其实是齐牧把帐篷靠塌了。

他自以为很帅的靠在支撑帐篷的栏杆上,然后把栏杆压倒了。

把我罩在里面了。

m 了个巴子。

「齐牧我艹你大爷!你行不行啊,我要憋死了!」

「快了快了,你别喊!!」

「皇上真厉害,帐篷都塌了。」

「嘘,娘娘在那边呢。」

「我让你别喊你非要喊,后悔了吧。」齐牧坐在帐篷里探头出来看我,「不冷啦?不进来啦?」

我裹着毯子坐在外边瑟瑟发抖,但还是努力朝他翻了个白眼:「我怕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塌了,睡梦中憋死都不知道。」

他拍了拍栏杆:「这次绝对牢固!你试试!」

我收回我上面说的话。

齐牧就是个普信男!

齐牧把早饭端到我面前。

我端着饭走到离他二十米开外才吃。

莫挨老子。

目的地不算远,两天就到了。

雪越来越厚,马车不能坐了,只能下来走着。

齐牧是微服私访,因此到了附近就把侍卫遣散了。

只是,他虽然穿了素衣常服,但是干干净净的脸和闲庭信步的架势还是与周围的荒芜格格不入。

我就不一样了。

我光看衣服已经格格不入了。

本来就没打算跟着来,出宫找人的时候哪还顾得上换衣服啊?

我提着绣满玉兰花的裙摆,手上的碧玺戒指反射着冷光,狐皮斗篷的下摆已经不可避免地沾上泥了。

我好像那个顾里——《小时代 4:封建时代》。

眼见着城门口就在几百米外了,我再三确认:「穿成这样进去真的不会很奇怪吗?」

我已经提前感觉到尴尬了。

「不奇怪。」齐牧把我早就摘下来的点翠头冠又戴回我的头上,「从现在开始,你是来救济灾民的千金小姐,我呢,就是江小姐的侍卫。」

我爽快地答应了。

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。

更何况是使唤齐牧这个大便宜。

路边都是灾民。

我不忍心看人受苦,就掏出点碎银给他们。

可是人太多了。

齐牧说,你救不过来的。

我小声骂他:「狗皇帝!」

他一脸无辜:「我拨了很多钱粮过来的。」

就是不知道落在谁的口袋里了。

齐牧这个侍卫很称职。

不仅打跑了几个小混混,还把我带到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。

我准备赐他一个封号:缺德地图。

实在是太缺德了,对我缺德也就罢了,怎么进店的时候还把人家的门框撞坏了。

撞坏了就撞坏了呗,非但不赔钱,还要嘴人家客栈老板长得矮才把门框修这么低。

店小二生气地出来看门,但他先看见的是我冠上的大珍珠。他看到大珍珠的时候眼睛都直了,点头哈腰地问我是不是来住店的。想来也是,饭都吃不起了,哪有什么生意。

齐牧大手一挥,要了最好的几间房。

我前脚刚进屋,后脚就有人敲门。

「这位贵人,知府请您前往一叙。」

消息够灵通的。

高端的猎人,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。

知府用上好的酒菜招待了我,席间一直在夸他那个一表人才的儿子,齐牧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宴席。

知府:我儿子已经考中秀才了。

我:啊对对对。

知府:可惜还没有娶妻啊。

我:啊对对对。

知府:姑娘可曾婚配?

我:离婚带俩娃。

齐牧回来了,坐在我旁边轻咳了一声。

满桌的酒肉让人作呕,我借口下午还有事,带着他离开了。

回到客栈后,我搓着冻僵的手看他写字:「你在他府里转了这么久,查到什么了?」

齐牧摇摇头:「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。」

白吃了顿晦气饭。

他送了封信回京城,说要等时机。

等什么时机,我看他戴着黑斗笠的样子倒像个石矶。

哪吒里的那个。

不好意思啊,好久没用谐音梗了,实在没忍住。

饥荒往往伴随着疾病。我虽然是个半吊子,但我有一颗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跳动的心!

我在隔壁药店里买了几斤药材,熬了一大锅强身健体增强抵抗力的中药。

齐牧不知道在忙什么,一大早就没了人影。

本来是要找他帮我砍柴烧火的,结果还是我忍痛割爱花钱雇了俩人。

他带的侍卫伪装得太好了,我想找人时愣是认不出来。

后来才知道我花钱雇的那俩就是。

可恶啊。

分药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,说是朝廷怀疑知府贪污赈灾款,要派钦差大臣来。

我真是不理解齐牧的脑回路,这还用怀疑啊?

之前不派钦差大臣,非要微服私访,现在他人已经在这里了,又找别人再过来。

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这事。

齐牧一大早来敲我的门:「这几天千万不要出去,需要什么东西就让别人去买。」

「怎么?出事了?」

「没什么,你安心在客栈休息就好。」

要不说男人就是欠呢。

他不找我还好,现在没头没脑地来了句「千万别出客栈」,又不说清楚是什么事。

现在我跳窗户也想出去看看了。

不跳了。

打开窗户看到窗户底下站着俩侍卫,前两天我花钱请他们帮忙劈柴的,这次认出来了。

我忍不住隔着窗户喊:「你们在这里站着干什么?」

他俩没理我,只有守在我门外的侍卫恭恭敬敬地低声回答:「娘娘,您窗外乔装打扮的两个侍卫是皇上昨晚特意安排在这里的。」

我不懂,齐牧已经这么了解我了吗?

我从店小二那里打听到了,钦差大人今天到了。

齐牧应该是去见钦差了。

见归见,不让我出门是为啥啊?

皇后娘娘,太后娘娘,谏议大夫!臣妾要告发皇上私通,秽乱前朝,罪不容诛!

听说有人在城外发现了一窝刺客,意图刺杀钦差大臣,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齐牧派去的人抓住了,知府也被关进了大牢。

好大的胆子。

我狠狠为自己捏了把汗。

城里的饥荒更严重了,大雪封路,外地的粮车运不进来,只能靠人力一点一点往里搬。

我想出去帮忙铲雪,侍卫不让,店小二也不让。

只能在屋子里泡姜茶喝。

「娘娘,出事了。」侍卫压低声音,隔着门跟我说。

我连忙开门让他进来:「谁出事了?出什么事了?」

「是皇上,皇上遇刺了。」

「他人在哪?情况怎么样?」

齐牧被抬进来的时候,我出奇冷静,仔细叮嘱了侍卫们不许说出去,才敢回头看他的情况。

可能是失血过多,人已经昏迷了。

「把地上的血擦干净,去找大夫来,我自己可能不太行。」我硬着头皮解开他的衣服,双手不停地颤抖。

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学医的,胆子小还晕血。

伤口在右肩,大概有十厘米长,还在不停地流血。

当初报志愿为什么没有报外科,我恨。

我死死按住伤口周围血管的位置:「大夫来了没有?」

「已经在找了。」

我卷起袖子,深吸一口气:「去旁边的屋子,取三七粉和银针过来。」

「是!」

「还有干净的布,一起拿过来,要快!」

我看着齐牧惨白的脸,鼻头发酸:「我学艺不精,麻烦你忍忍啊。」

大夫过来的时候,我勉勉强强给齐牧止住了血,歪歪扭扭地把伤口缝上了。

一把年纪的老头看到浑身是血的两个人,腿一软差点栽到地上。

我示意他过来看看。

大夫皱着眉给齐牧号脉,又是摇头又是叹气,说还好血止住了,要是再差一点可能就没命了。

我忍不住问:「是不是过度劳累导致他脏气虚少,又加上失血过多所以昏迷了?」

大夫点点头。

「这是我刚刚写的药方,您看看行不行?」

大夫疑惑地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药方,最后点点头。

「谢谢老先生。」我感激地跟他握手,不小心蹭了他满手血。

大夫很和蔼:「客气了小姑娘,你要是自己懂医术,下次就不用叫我来了。雪天路滑,我一把老骨头,也不是很想出门。」

啊这。

这不做学生习惯了嘛,做完题总得对照个答案。

我把药方扔给了侍卫,亲自送大夫回去。

「老先生,要是有人问起来……」

大夫很上道:「放心吧,我都懂的,就说是有位妇人临盆,我开了几味止血的药。」

欢迎收听今日电台:《老中医的故事》。

我眼巴巴守了齐牧一天,听着他的呼吸从微弱变得平稳。

夜深了,我看见门外的侍卫换了岗,床头的蜡烛快烧到底了。

「齐牧。」我叫了他一声。

没反应。

「齐牧你是我的好大儿吗?」

还是没反应。

「我撑不住了,先睡一会儿,你千万别死啊。」

我披上斗篷,枕着床边闭上了眼睛。

我竟然用这个姿势睡了一晚上,睡得胳膊麻、脖子疼。

晚上做了个梦,梦到我回家了,回学校了,一切都好,就是找不到齐牧了。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也不知道他在哪个地方。

齐牧好像还没醒,躺着像个标本。

按照我的认知,这么久还不醒,就需要用一些非常手段把他唤醒了。不知道西医有没有什么好方法,但我只会一种——

用针扎。

「这真的不是我公报私仇嗷,都是为了你好。」我拿出银针,「醒了之后我们互相留个电话号码吧齐牧。」

我按捺住心里的狂喜,尽量让我拿针的动作像一个医生,而不是容嬷嬷。

我举着针靠近齐牧的人中时,他忽然轻咳一声,举起左手握住我的手腕,眼睛只睁开了一半,就那么望着我,看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。

「你还真扎啊?」他艰难地笑了笑。

失策了,应该把他左右手包扎在一起的。

谁能想到这样都能被拦截啊家人们。

我愣了:「你什么时候醒的?」

「不知道具体时间,但那时候天还没亮。」齐牧把针拿得离我远远的,「本来想叫你到床上睡的,但你睡得太沉了,我没能叫醒你。」

我扶着他坐起来,齐牧盖在上半身的被子滑下去了,浅浅露出了一些胸肌腹肌。

我默默地转过身去:「我去找人帮你穿衣服。」

这地方天干物燥的,又天天烧着炭盆,我要是这个时候流鼻血,那不就说不清楚了吗?

齐牧觉得别的男人帮他穿衣服太奇怪了,身残志坚地要自己穿。

他看到了我的旷世神作:「伤口是谁缝的?」

「是我。」

齐牧几次欲言又止,最后还是只叹了口气。

「缝得很好,下次不许缝了。」

忘记说了,我在他肩膀上缝了个 sb。

不怪我嗷,这不能怪我嗷。

我是顺着伤口缝的,伤口就长这样我有什么办法。

好吧,其实 b 的半圆是我自己发挥的。

我正要把染了血的脏衣服拿出去,齐牧忽然很紧张地叫住我,在衣服里翻了很久。

最后翻出来了那张「安公公」。

我没话说了,他开心就好。

「其实没有什么钦差,那是我让人散布的假消息,想让他露出破绽。结果知府果然沉不住气了,找了杀手想去刺杀钦差大臣,现在已经被抓了。」

他精神好了很多,已经能一口气说很多话了。

「那你是怎么被刺的?」

「我……我当时在府衙后面蹲点,」齐牧扶额道,「知府正在同手下们商量该怎么骗过钦差,我快听到关键部分的时候,忽然窜出来一只野狗冲我叫,就被他们发现了。」

我没想到齐牧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,路过的野狗都要冲上去骂他几句。

真特么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——离谱到家了。

趁齐牧午睡,我让侍卫带着我去了大牢,最里面一间关着的就是那个知府。他在角落里坐着,身上缠着一层一层的锁链,衣服上打着许多补丁,与我前几天见到的光鲜外表判若两人。

「是你?」他悲戚地笑了笑。

我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还能笑出来,从前新闻上看到的贪官,死到临头也是冷静得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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