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何以「 我嫁给了一个太监 」为开头写一个故事?

我嫁给了一个太监,还有人觉得我是高攀……

新婚当夜,我攀上他的脖子,仰头眯着眼,对着他的喉头轻轻吹了口气,问道:「你觉得呢?九千岁。」

他的手自我后背一路向上游走,带着轻微的战栗。

「公主,是奴才高攀了。」

我满意地推开他,哈哈大笑,差点没喘过气。

「徐宵,给我捏捏脚好不好,以前我最喜欢你的手艺了,你知不知道,流落青楼那些日子,我是怎么伺候别人的?」

徐宵低眉顺目地跪在床边,宽大修长的手摸上我的脚,凉得我一颤。

我一脚踹过去,笑骂道:「死太监,冰着我了。」

他突然欺身而上,压了过来,额头抵着我的额头,鼻尖碰着我的鼻尖。

「晚晚,今夜,我不想当奴才了。」

《奉晚为主》(已完结,真太监,HE)

01

前朝贵族之女沦落青楼,靠着一张妖艳的脸,成为花魁。有钱的,没钱的,无不想来凑个热闹。

得不得到佳人初夜不重要,他们感兴趣的是,那一朝从云端落入泥潭的女子,是怎么的伤心欲绝,悲愤难当。

看着一楼热火朝天,宾客如云,我甜甜一笑,对着风韵犹存的老鸨道:「妈妈,明天给我加鸡腿。」

老鸨捂着嘴笑弯了腰。

「要我说,你真是天生干这行的料。」

我笑容不减,这不是什么好话,但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。

「妈妈教得好。」

外人皆传我是前朝贵族之女,但他们不知道,我有多贵!

我是前朝皇帝最疼爱的女儿,虞晚晚。父皇曾告诉过我,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,他都会为我寻来。

十五岁,我闯进金銮殿,打断早朝,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中气十足地喊道:「我要嫁给陆之隐。」

父皇摸着胡子,慈爱地向我招手,我飞身一跃,踩着阶梯旁的太监肩膀,飞上高位。

父皇拉着我坐在龙椅上,摸着我的头道:「等你确定他是世上最好的男儿,朕就为你赐婚。」

十六岁,我告诉父皇,我确定了,他就是世上最好的男儿。

婚礼定在半年后,因为公主府的院子太大,修缮了三年还未完工,还需等半年。

然而半年后,婚礼当天,陆之隐借着接亲,和一众宦官里应外合逼宫,屠尽我的亲人。

我在混乱中逃脱,又被人贩子卖到这江南烟雨阁。

临到我登场时,漫天飞舞着粉色花瓣,我一袭白衣从二楼飘飘然落在一楼高台中央。

奏乐声悠悠扬起,我取过长剑,随着节奏挥舞。

昔有佳人公孙氏,一舞剑器动四方。

今有我,虞晚晚,花名「晚玉」。

曲终,我剑花一挽,摘下面纱,对着台下还未回过神的宾客笑得扬扬得意。

「世上有三种人,男人,女人,但我晚玉最会伺候第三种人。」

我这番话像是巨石砸进水面,激起了轩然大波。

老鸨扭着腰肢,飞快小跑过来,假笑着掐我的腰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质问我:「你在闹什么幺蛾子。」

我忍着痛,笑得更风情万种。

「第三种人也有需求,小女子不才,刚好懂一些。」

老鸨掐我腰的手更用力了。

台下跳上来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,「够吗?」他掏出一摞银票,冷冷问道。

老鸨松开我,点头哈腰地接过,点完数后,她眼珠子往我这一瞟,摇头道:「还差点儿。」

男子看了台下一眼,目露询问之意,没一会儿,他又掏出一摞银票,老鸨心满意足地点头,连连说道:「够了够了。」

人群传来一众唏嘘,我跟着老鸨来到三楼房间,等待即将到来的恩客。

红烛摇晃,光影绰绰,我满心忐忑。

终于门被推开了。

进来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,他面无表情地上下打量我,双手比了比我的腰,又脱下鞋子认真看了看我的脚。

许久后,他笑出了声。

「合格。」说完,他拉着我的手,「你会是一个好礼物。」

我没有赌错,这天下想巴结九千岁的人太多了。

九千岁就是第三种人,天下第一大太监。

我当众喊出那样的话,怕是九千岁在台下,也会动心,想试一试。

02

被送进东厂那天,正逢狂风骤雨。

我靠在走廊的栏杆,隔着过道,与穿着蟒袍的九千岁遥遥相望。

「徐宵,背我,我走了好远的路。」

我声音不大,但他回应得很快。

「好,公主。」

背后的小太监提醒他,我不是公主了,他一脚踹在那人心窝,将他踹飞至雨帘。

「奴才来了,公主。」

他背对我,弓着身子单膝跪地,我缓缓趴上去,笑得花枝乱颤,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,落入他脖间。

「徐宵,我睡不惯这些床。」

「好,奴才去将公主的鸾榻搬来。」

「徐宵,让御膳房给我准备饕餮盛宴,我要一个人吃光。」

「好,奴才马上去。」

「徐宵,我……」

他停下脚步,等我继续说。

「我想见驸马。」

他悠悠叹了一口气,语气轻柔得像哄孩子一般。

「公主,没有驸马了,只有……圣上。」

我咯咯笑出了声,把玩着他的耳垂,哑声道:「你跪他没有?」

他没有说话,将我背进卧室,轻轻放下,然后单膝跪在我脚边,眸中如渊似海。

「公主,想奴才没有?」

我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,然后勾上他的脖子,鼻尖抵在他的下巴处,笑问道:「想了,你呢?」

他的脸是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,此时被打得高高肿起,红彤彤的,倒有几分妖艳。

「每日每夜都在想。」他低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,「奴才想亲公主。」

这不是问人的口气,我玩味地看着他。他低下头飞快啄了一下我的鼻梁、眼睛、眉头、额头、头发。然后推开我,呼吸乱得一塌糊涂。

「这就过瘾了?」

我走近他,踮起脚,张嘴咬上他的唇瓣。他一动不动,任我蹂躏。

直至鲜血顺着我二人下巴滴落,口中腥气重得让人作呕,我才放开他。

「徐宵,你从一个前朝小太监变成如今权倾朝野的九千岁,你得护着我,知道吗?我现在很可怜的。」

他伸出食指温柔地替我擦去鲜血,龇牙一笑,像刚吃过人的妖孽一般,音色低哑柔和。

「好的,公主。」

说完他一把将我压在墙壁,紧紧贴在我身上,呼吸愈发滚烫。

我在他耳边,轻而缓地说道:「陆之隐也这样压过我,但他……有东西。」

他动作一窒,狠狠薅着我后脑勺的头发,低头凑近看我,露出阴鸷的笑容,下巴处斑驳的血迹衬得他如地狱勾魂的鬼魅。

「公主,我想过过瘾。」

他圈住我的膝盖,将我单手抱起,往床上一扔,继而胡乱地撕扯我的衣服,裂帛之声不断响起。

我讥讽地看着他,不做反抗。

我走上这一步,就已经想好了。

只剩贴身肚兜和亵裤时,我猛地翻身一转,骑在他身上,红着眸子,哑声问道:「徐宵,你从前是不是经常偷我肚兜?」

他看着我,突然粲然一笑,像浓墨苍穹炸开的烟火。

「不止肚兜……」

他没有再说下去,偏过头看着窗户,不知在想什么。

我勾住他下巴,浅浅啄了一下。

「九千岁,你以前有没有想过,会有把我压在身下的一天?」

他的手不老实,又没分寸,凡是他碰过的肌肤都被揉红了,听到这话,他停下动作,像是在认真地思考。

「当然想过,不然你以为我做这一切为了什么?」

「那我表现好一点,你许我荣华富贵好吗?」

「好。」

他又开始动作,带着薄茧的手毫无章法地乱摸,紧张地试探我的反应。

这能有什么感觉,我一手按住他的手,另一手轻柔地钻进他的衣领。

突然,他一把坐起,推开我,好看的丹凤眼中翻腾着浓浓情欲。

「我还有公事,改日再来。」

他向门外走去,起初脚步还算平稳镇定,一开门之后,脚步快得差点跑起来。

我懒懒靠在墙壁,努力压制着体内的燥热。

徐宵虽是一太监,但身材精壮,皮肤精致,实属上品。

可惜了。

03

徐宵几乎将我从前的寝殿原封不动地搬来了东厂。

看着熟悉的物件,我怒极反笑。

不过短短三个月,江山易主,鸠夺鹊巢,我成了从前奴才的奴才,有意思。

许是我笑得太大声,徐宵远远就听见了。

他在门外大喊:「来啊,给公主杀两个人助助兴。」

两个小太监在我门口被斩首,一大摊黑红的鲜血在阳光在闪耀着妖冶的光芒。

徐宵踏血进来,笑得明艳动人。

「公主,奴才来给你请安了。」

我看了眼他身后那两颗还未闭眼,嘴巴大大张着的头颅。

那是今天跟我讲过话的小太监。

他这意思是,我不能跟任何人讲话?

他看出我的疑惑,懒懒坐在椅子上,指尖轻点桌面。

「晚晚,我心眼小,容不得你和别人嬉笑。」

「那我不用一天,就能把你气到爆炸。」我坐上他的腿,搂着他的脖子,慢悠悠地道,「徐宵,杀两个太监吓不到我。」

徐宵抿唇一笑,摇摇头,宠溺地刮了下我的鼻子。

「公主越高高在上,奴才搂着公主时越兴奋。」

我背脊一凉,被他带着笑意的目光摄住,连忙埋进他的肩窝,用嬉笑掩饰我的慌张。

好一会儿,我才稳住心神,手有意无意地挑逗。

「你娶我吧。」

要一个太监光明正大地娶一个前朝公主,无疑是刁难。

他想了想,轻声道:「好。」

「成亲后我要住公主府,父皇给我建的那个。」

这是得寸进尺。

「好。」

他就这么答应了?

谁人不知,如今天下佞臣当道,若这佞臣还要大张旗鼓地娶亲,娶的还是昔日主子,这般嚣张跋扈,不是逼人站出来替天行道吗?

他静静看着我,幽深的瞳孔古井无波。但他身体滚烫,已染情欲。

「等奴才给皇上选完秀,就安排。」

陆之隐要选秀了,好啊。我双手端着徐宵的脸,问道:「郭将军家的千金如何?」

那姑娘五大三粗,站起来比陆之隐还高一个头,脾气出了名的暴,耍得一手威风凛凛的流星锤。

「为何是她?」

「她对男人没兴趣,又好打打杀杀,我期待她锤爆陆之隐的狗头。」

徐宵突然含住了我的耳垂,挤出一句:「晚晚,你对男人有兴趣的,对吧?」

我扭了扭身体,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嘤咛。

「我帮你。」

我还以为他会怎么帮我,原来是带我来寻欢馆。

他轻车熟路地领着我来到密室,透过密室的窗户,可以偷看到一男一女,鸳鸯戏水,颠鸾倒凤。

我下腹一热,连忙收回目光。

他走过来,从背后搂着我,下巴放在我的肩膀上,薄唇微启,一字一字地道:「公主,你再仔细看看,那男人是谁?」

那人的脸埋在女子青丝之中,我看了好一会儿,才等到他抬起头。

那是一张绝美妖艳的面孔,桃花眼下有一颗褐色泪痣。

这人化成灰我也认识。

他是陆之隐的弟弟,陆之遥。

和陆之隐长得一模一样,肉眼可见的差别,只有那颗痣。

我攥紧拳头,浑身血液仿若停滞。肩膀处一凉,徐宵扯下我的衣物,柔软冰凉的唇瓣一寸一寸地往下吻去。

眼泪顺着脖子流到徐宵的唇,他伸出舌头舔了舔,抬头看我。

「公主,宁王和圣上长得一模一样,你不好好欣赏欣赏吗?」

我再也忍不住,抬手掐上他的脖子,低吼道:「徐宵,你为什么要帮陆家?」

他丝毫不在意我掐着他的脖子,大手仍在我身上肆意妄为。

「我喜欢公主,但我也喜欢权力。」他轻扯唇角,「公主,我这断子绝孙之人,无所顾忌,只求痛快活一场。不对,只求跟公主痛快一场。」

「那你为何迟迟不来烟雨阁找我?」我咬牙问道。

以他的实力,他不可能找不到我。

他眸光一变,咧嘴一笑:「有人故意不让我找到你,迟早我会杀了他。」

我刚松开手,他就欺身而上,压着我后退,抵在墙上,

他贴着我的耳垂,有些恼怒道:「这么快就完事了,废物。」

我偏头看向窗户,那边的人已经在穿衣服了。

我扑哧一笑,宁王那边像是察觉了什么,突然抬头看向我这边。

「别怕,他不敢过来。」徐宵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快发不出声音了,额头上一层薄汗。

他不敢是什么意思?我正想问,徐宵的手摸上我的脸,娇嗔道:「专心点。」

我一专心就觉得浑身像是爬满蚂蚁一样,又痒又热。他将我托起,靠在墙上,哑声道:「公主,你装得那么有经验,怎么什么都不懂?」

你不一样什么都不懂吗?就知道动动手,动动嘴。

我忍着笑意,反问道:「小太监,你是找老太监学了几招吗?」

他红着眼眶,低笑道:「晚晚,说爱我。」

老太监教的?这都什么没用的玩意儿。

我被他这话逗得乐不可支。

他深深吐出一口气,偏头看了眼窗户那头空荡荡的房间,难掩失望。

「晚晚,说爱我,乖。」

我咬着下唇,目光迷离地看着他,这是烟雨阁妈妈教的,她说没有男人能拒绝女人这样的目光。

但太监明显不行。

他又催促道:「晚晚,我想听。」

我皱了皱鼻子,敷衍道:「我爱你,好爱你,小太监。」

他眼睛亮了一瞬,嘴角紧紧抿着,像是强忍着怕自己笑出声。

我扭了扭身子,那股难受立刻又强了几分。

他轻轻放下我,温柔道:「公主,要奴才帮帮你吗?」

好啊,小鸡啄米般点头。

心里无比激动。

「帮我找个男人来吧。」

他眸子一眯,笑意变大,上下扫了我一眼,「公主,奴才想的时候,泡个冷水澡就会好。」

他扛起我,不顾我挣扎,走出密室,穿过人群,来到后院池塘。

我还没反应过来,他就一把将我推了下去。

幸好,我身手快,将他也拉了下来。

旁边有人调笑道:「这样好玩啊,我们也试试吧。」

04

这样玩的下场就是受风寒,一热一冷之后,我俩都病了。

他几日未上朝,不分昼夜地和我躺在一起。

宫来都在传,九千岁被一个妓女勾了魂魄,迷了心智。

我在烟雨阁放出的那句——我最会伺候第三种人,传遍天下,如今更是名声大噪。

那些小太监总拿那种小眼神瞟我。

徐宵比我更敏感,我发现时,他已经砍了好几个人的头,但不顶用,那些小太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个儿。

我趴在徐宵肩膀,笑道:「怎么办,我出名了?」

他目光一沉,扣着我的下巴。

「我不喜欢别人觊觎我的东西。」

我是东西吗?我一巴掌扇在他脸上,笑得风情万种。

他用大拇指缓缓擦拭嘴角血迹,低沉笑道:「奴才说错话了,公主打得好。」

「重说。」我漫不经心睨他一眼。

他坏笑,「公主是奴才一个人的大宝贝儿。」

我满意地点了点头,伸出食指轻轻点着他的鼻尖,「好好宠着你的大宝贝儿,知道吗?”

「皇上驾到。」门外响起鸭嗓般的声音。

我轻轻摸着徐宵的下巴,「你的声音比他好听多了,都不像个太监。」

他翻身下床,轻轻一笑,「公主的老情人来了,公主不打扮一下吗?」

我慢慢起身,看了眼身上的红色鸳鸯肚兜,认真地问道:「这样见可以吗?」

他笑意更大,轻松又随意地扔下一句:「他是个死人就可以。」

我爬起来,跳到他身上,期待道:「他什么时候可以死?」

门被推开了,开门的小太监见此一幕连忙低头,就差把头埋进膝盖中。

站在后面的陆之隐,脸上先是震惊,而后是一片冰冷。

他素来就是面瘫,能有刚刚那一瞬间的震惊已经很不容易了。

我故作娇羞地埋进徐宵肩膀,扭着身子道:「他看我,好羞羞啊。」

徐宵差点没抱住我,身子晃了晃才稳住。

他转过身,背对着陆之隐,不卑不亢道:「请皇上避嫌。」

就算这句话有个请字,也不是一个太监该对九五至尊说的话。

我偷偷打量陆之隐,他还是没有表情,嘴唇一张一合,淡淡道:「好。」

他毫不留念地转身就走,冷静干脆像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。

这种场景,这种人物关系,他怎么做到的?

我疑惑道:「我怎么看上他的?」

「这个问题我好奇了很久。」他轻轻掐了下我的腰,将我放在床上,「等会儿,不用跪。」

我挑眉夸道:「有点本事儿,九千岁。若不是身有不全,不能称帝,他得跪你。」

他阴森一笑,「是啊。」

我怔了怔,心里腾起几分冷意。

他牵着我的手,与我十指相扣,昂首挺胸地穿过长廊,来到大厅。

陆之隐站在主位前,仰头盯着那块「为者常成」的匾额,听到动静,转过身来。

「徐卿,前朝公主为何在此?」他声音不大,但却极具威仪。

「穿了龙袍就是不一样,陆之隐,别来无恙。」我歪头笑道。

他没看我,仍直直盯着徐宵。

徐宵拉着我走近他,与我十指相扣的手,扬得老高,生怕不明显,旁人注意不到。

「不过是好友送来的礼物,我看着顺眼就留下来了。」徐宵侧目看了我一眼,「皇上也喜欢吗?」

陆之隐看向我,目光讳莫如深,不知在想什么,好一会儿才道:「喜欢。」

徐宵握着我的手紧了一分,他笑道:「奴才舍不得。」

陆之隐还在看我,听了这话,目光变了一瞬,旋即唇角轻轻一扯,淡淡道:「那算了。」

临走时,陆之隐经过我身侧,小拇指仿若无意地擦了下我的小拇指。

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,他想做什么,还当我是那个爱他的傻子吗?

一脚已经跨过门槛的陆之隐,突然回头,冷声道:「徐卿,注意身体。」

徐宵淡笑着点头,「多谢圣上关心。」

05

陆之隐走后,我扬了扬手,示意徐宵松开,他不肯,用力一拉,将我搂进怀中深吻,粗暴又蛮横。

我不肯服软,与他对咬,松开后,两人皆是一嘴的血。

却莫名看着对方哈哈大笑。

「疯太监。」

「疯公主。」

夜半时分,陆之隐突然派人送来一堆小玩意儿。我捡着里面的小鞭子,不解道:「这是让我打你,还是让你打我?」

徐宵瞟了一眼,不屑一顾道:「鞭策之意吧,别管了,睡觉。」

我啪啪甩了两下小鞭子,坏笑道:「徐宵……要不……」

徐宵步步后退,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。

门外突然响起尖锐的公鸭嗓:「徐公公,皇上想颁布道旨意,特意让奴才过来问问您的意见。」

我扬着鞭子的手慢慢放下,笑得意味深长:「九千岁这么厉害,我突然不敢打了呢。」

他夺过鞭子,轻轻打了我一下,柔声哄道:「等我,乖。」

他出去再进来,已经不想跟我玩了,脸色难看至极。

他坐在床上,双手撑膝,左手紧紧握着一个令牌,隐隐能看到一个「西」字。隔着明灭不定的烛火,我静静看着他,手里把玩着鞭子。

好久之后,久到我犯困,他才站起身,走过来将我箍在怀中。

他贴着我的脸,手放在我后脑勺,不让我动。

「公主,皇上用西厂跟我换你。」他沉声道。

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事情,陆之隐想干什么?

「我没西厂重要?」

他的手箍得更用力了。

「公主,别让他碰你,你若脏了……」他咬牙切齿地说道,下半句又软了下来,「奴才求你了。」

「徐宵,陆之隐有的东西你没有,我自己都不信我能经得住诱惑。」

他贴在我耳边,舌尖舔了一下我的耳垂,「公主聪慧,知道如何保持冷静。」

我手持长鞭,在一众太监的护送中踏入后宫。

陆之隐认我做义妹,封我为「永阳郡主」,赐寝宫「逢春殿」。

徐宵没有送我,他说他怕看出我的高兴。

我笑得风情万种,甜腻腻地说道:「小太监,自信点,我还是很喜欢你的。」

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,一字一句道:「是爱我。」

逢春殿是我以前的寝宫,这里一草一木我都熟悉,里面的物品都被徐宵搬去了东厂,来之前我让他把床搬过来,我睡不惯其他床。

他不肯,还说他在这张床上跟我滚过,他舍不得。

明明是他选择了西厂,不要我,如今又装出万般不舍,百般深情。

呵,男人。

不对。

呵,太监。

陆之隐坐在庭院的石凳上,从我一进来,就一直盯着我,树影斑驳在他脸上,我只能感受到目光,却看不清他的面容。

等所有人退下后,他走近我,一双眸子诡秘莫测,我咧开嘴,粲然一笑。

「夫妻没做成,倒成了兄妹。别来无恙啊,好哥哥。」手中长鞭一甩,在空中发出骇人声响。

他抬头看了眼东厂方向,径直走向寝宫,跨门槛时,他见我还站在原地,眉头猛地一跳,「快点来。」

尾音带着点撒娇的味道。

我诧异地看着他,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不苟言笑的陆之隐吗?

我记得他说话从来没有感情起伏,往往都是简明扼要,不超过十个字。

见我还没动,他大步走过来,拽着我进入寝宫。

寝宫布置一新,蓝色纱幔自屋顶垂下,罩着圆形床榻。他准备拉着我滚到床上,我飞快转身,扬起鞭子,狠狠抽在他身上。

他吃痛地捂住手臂,我不给他喘息的机会,扬起鞭子,又抽了他一下。

他不怒反笑,「晚儿,给我个机会。」

晚儿?陆之隐从未这么叫过我。

他试探地拉起我的手,见我未反抗,飞快带着我滚到床上,然后将被子一甩,罩住我和他。

一片黑暗中,他头顶着我的头,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。

「晚儿,我是陆之遥。」他捂着我的嘴,「你别喊,不要出声,隔墙有耳。」

我点了点头,他继续道:「我哥在外面,能谋划更多事情,我天生不如他,最适合做这个傀儡皇帝。」

我又点了点头,他却突然生出气恼,狠狠咬了一下我的耳垂,那里刚被徐宵舔过不久……

「你到底喜欢陆之隐什么?」

这个问题我也答不上来。

如果宫里这人一直是陆之遥,那上次在寻欢阁的就是陆之隐,当年的自己到底什么眼光,难道是图他对我冷淡,图他结束快?

还真要感谢他的不娶之恩。

我推开陆之遥的手,低声道:「你想让我杀徐宵?」

他轻轻一笑,点了一下我的额头,赞扬道:「晚儿真聪明。」

「你莫不是忘了,这江山曾是我虞家的。」我讥讽道。

「徐宵一党才是主谋,我陆家是被逼无奈的,你看我陆家虽得了江山,可有实权?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,我和哥哥商量好了,事成之后,封你为皇后,你的孩子就是未来储君,如此一来,这江山也算是还给你虞家了。」

这般义正词严,理直气壮,我听了想鼓掌。合着都是徐宵的错,他陆家是仁至义尽,还想好了怎么把江山还给我虞家。

「好。」我点了点头,凑近他,「你的痣怎么去得那么干净,一点疤也没有?」

陆之遥花名在外,也被这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弄慌了神。

他往旁边挪了挪,「你是嫂子,嫂子,还是要避嫌的。」

我又凑近他,无辜道:「好哥哥,我是你妹妹啊。」

他猛地跳下床,双颊酡红,低着头,夹着腿。

「好晚儿,我哥会弄死我的。」

我支起身子,眯眼笑道:「你倒是一如既往地怕你哥。」

他深呼了几口气,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鞭伤,无奈道:「我也怕你啊,嫂子。」

我蓦然收了笑容,冷冷看他,「我困了,你快点滚。」

他嬉皮笑脸地跟我告别,转身一瞬间,笑容消失,又恢复了冰冷无情,睥睨一切的模样。

06

西厂,有先斩后奏之特权,在锦衣卫和东厂之上。

也不知道徐宵抱着西厂的令牌,有没有乐开了花。

再见他是六天后,他满面春风地向我跑来,单膝行礼,吓得我旁边的小宫女「扑通」一下跪在地上。

徐宵沉声道:「公主,奴才来了。」

旁边宫女身子抖成了筛子。

徐宵一个见了皇帝都不下跪的人,跑到我这儿谗言献媚,确实吓人。

我蹲在他旁边,摆正他的官帽,笑道:「我还以为九千岁不跟我玩了呢。」

他抬头幽幽看着我,分不清喜怒。「公主,圣上不同意为你我赐婚,该怎么办呢?」

我一脸为难,泫然欲泣地看着他,他嘴角慢慢露出笑容,我趴在他肩上,与他耳语道:「要不,杀了他。」

他扑哧一下笑出了声,双手捏着我的脸颊,「晚晚,还不是时候。」

旁边有宫女太过紧张,晕倒了。我看向另外两个宫女,轻轻一哼,那两个宫女十分懂事地也跟着晕过去,胸口起伏剧烈。看来是怕极了。

徐宵扶着我站起,按着我肩头,上下打量我。「怎么胖了?」

我娇羞道:「兴许是有身孕了吧。」

他斜眼看我,眸中染了杀气。我攀上他的脖子,柔声哄道:「我错了,我这几日少吃点儿。」

他推开我,轻扯唇角,笑意未达眼底。「公主乖,奴才改日再来看你。」

我倚在宫门目送他,宫道悠长安静,他走在日光之下,背影绝然孤傲,让人心生寒气。

他做我贴身小太监时,乖巧听话,我曾故意对他好,就为了看他低着头,紧紧抿着唇藏着开心的模样,也曾故意对他发脾气,就为了让他做各种傻事哄我开心,

我记忆最深的一次,大冬天他赤脚在雪地里为我跳异域舞,手上脚上绑着铃铛,僵硬地扭着腰肢。

宫里上下都笑弯了腰,笑声和铃铛声混在一起,响彻天际。

许是白天回忆了往事,夜晚梦中全是徐宵的脸。

开始他对我极好,像曾经一样,宠着我,供着我,突然画面一转,他七窍流着黑血,手上挂着黏稠的鲜血,向我伸出手,对我说:「晚晚,这人世好苦,你与我一起,不下地狱,不入轮回,永生永世做个野鬼吧。」

我被惊得一身冷汗,从床上坐起,却猛地撞进陆之遥的眸子。

他在昏黄灯火中,安静地坐在我床边,看着我。

我一声尖叫喊了一半,被他堵住了嘴巴。他贴着捂住我唇的手掌,紧张地看着我,「我偷溜进来的,别惊动了徐宵的人。」

我重重喘着气,好一会儿才缓过神,推开他的手,讥讽道:「当年跟着采花大盗学的轻功,如今用在溜进自己后宫,你这身黄袍穿得可真窝囊。」

他也不生气,湿漉漉的桃花眼弯成月牙,笑道:「晚儿还记得我的事儿啊,我还以为你心中只有哥哥呢。」

我白了他一眼,又躺进被窝。「说正事吧。」

「说正事你干吗要躺下去?」他偏头看我,「嫂子,你好坏。」

我一脚踹在他屁股上,「你好骚。」

他像是听到夸奖一般,低笑出声。「晚儿,明日后宫要进女眷了,有宴会,你可以趁机毒杀徐宵。」

毒杀二字他说得很轻。

我侧过身,没有答复他。沉默的时间有些长,他没了耐心,探身压过来,一手撑在我脸边,鼻尖离我的脸近在咫尺,「晚儿,你舍不得?」

我翻身平躺,直迎他的目光。「我在想封后大典,是与你祭拜天地还是与你哥。」

他捏着我的脸,意味深长地道:「你什么时候也把我放在了选择之中?」

我轻笑转移了话题,「好,明日一切听你安排。」

他轻轻撩过我额前的碎发,将一包药粉塞入我的枕头下。

「睡吧,我守着你,不会再做噩梦了。」

「滚,快点儿。」

07

陆之遥走后,我睡意全无。

看着静静躺在枕头下的药粉,我又想到梦中那个场景,这服毒药是不是就能让徐宵七窍流血?

窗外有风吹进来,带来阵阵花香,我走到窗户边,抬头看着漫无边际的天空,心乱如麻。

有些事我很早就确定该如何做,所以无须纠结,我烦躁的是,我无法控制自己情感的走向。

我好像……对徐宵上瘾,对不确定,看不清的东西,着迷。

目前还能靠血海深仇压制住,但我无法保证再过一段时间,又会变成什么样子。

不知不觉,天光破晓。有宫女进来伺候我穿衣,本来选定的宫服是蓝色的,被我换成了赤红。

有宫女委婉提醒我今日不要抢了那些新贵的风头。

我将金色流苏步摇插在发髻,对着镜子左右端详,「我打不打扮,都能抢风头,你说呢?」

一反问,宫里跪了一片。

真是无趣。

我摆了摆手,示意她们继续梳妆。

选进宫的总共有三个女子,郭家千金郭妙位分最高,封为妙嫔,想来是徐宵出的力。

其他二人皆是常在,没什么印象。

我正准备带点礼物上门拜访,徐宵来了。他异常亢奋,冲上来环住我的腰,抱着我转圈。

「公主,奴才来了。」

旁边一众太监宫女视若无睹,自顾自地低着头,大气都不敢出。

但对比上次,进步多了。

我娇笑连连,扶着步摇,嗔怪道:「发什么疯,别弄皱了我的衣服。」

他放下我,丹凤眼微微一眯,唇角的笑意无限放大。

「公主今日真好看。」

「我哪日不好看?」我挑着他的下巴,踮脚凑上去轻轻一吻。「徐宵,我有点紧张。」

时隔半年,今日我就要用新身份去见那些辅佐我虞家江山的老臣,也不知他们会做何反应。

徐宵握上我的手,与我十指紧扣。「晚宴跟我一起进去。」

我眉毛一挑,「你这是给我撑腰?」

「宣示主权。」他屈膝扛起我,大步往床上走去。

刚将我放在床上,他就跟着躺上来了,我正准备推他,他闭着眼,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。「公主,我想补会儿觉,你乖乖的,好吗?」

太监宫女们都退了下去,寝宫安静得可怕,我缩在他怀中,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,突然也觉得无比疲惫,心想着陪他睡一会儿,就一会儿……

再醒来时,天已经全黑了,他还未醒,保持着抱我的姿势。

我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,没有反应,我又轻轻点了点他的唇峰,还是没有反应。

这小太监怎么睡得这么死,一点防范之意都没有,就不怕我起了歹念吗?

我怔怔看着他,被他卷翘纤长的睫毛吸引,不知过了多久,他突然出声戏谑道:「奴才这么好看吗?」

他眼睛还是闭着的,唇角上扬,两个小酒窝俏皮可爱。

我有一瞬间乱了心神,准备起身时,他翻身压住了我,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我的额头,「走吧,公主,我们迟到了。」

我二人虽然迟到,但因徐宵未至,宫宴并未开始。出席的几位一品大臣皆是前朝老臣,见我和徐宵并排进来,都忙低着头不敢看我。

徐宵站在大殿中央,风轻云淡地给陆之遥道歉,说有事耽搁了。

陆之遥点头道:「徐卿辛苦了。」

我憋着笑,旁若无人地撞了下徐宵的身子,佳人在怀,如何不辛苦。

他轻声道:「晚晚也辛苦了。」

他懂我在笑什么。

我对着高位福了福身,陆之遥还未道平身,徐宵就将我拉了起来,带到右边第一个位置坐下。

他附在我耳边,手在桌下握住了我的手,「我的公主,不必与他人行礼。」

陆之遥在高位有意无意地看向我们,徐宵也不避讳,为我倒酒夹菜好不殷勤。

丝竹绕梁,佳人献舞,轮到妙嫔时,她当众耍了套流星锤,彻底让气氛冷了下来。

她手握双锤,柳眉倒竖,站在台上,颇有气势,像是随时能冲下来与人干仗。

我率先哈哈大笑,打破平静,众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跟着一起笑时,徐宵双唇轻轻一扯,跟着笑了,大家这才放心地跟着一起笑。

郭妙俏脸红得发紫,举着两个大锤子就往我这一跳,跃到我面前。

「虞晚晚,你既然没死为何不来见我?」她双锤砸在我面前的台案,台案应声断裂,一桌子佳肴都跟着牺牲。

「嘻嘻,别生气,这不就见了吗?」我嬉皮笑脸地回道。

她眼眶泛红,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,「戏子无义,婊子无情……」

徐宵狠狠瞥了她一眼,带着瘆人的杀意,生生让她将后半句吞了回去。

我用胳膊肘撞了撞徐宵,娇笑道:「小妙人,要不换个场合,这儿人太多了,我倒无所谓,就怕对你名声不好。」

她嘟着嘴,把锤子扔在我脚边,然后步步生风地走回座位。

看着她伟岸的背影,我忍不住发笑。

台案尽毁,只有我手中还剩一盏酒,我斜斜看了眼陆之遥,抬手将酒杯放在徐宵唇边,垂眸道:「九千岁,我敬你。」

没有丝毫犹豫,他抿着杯沿,仰头喝了个干净。末了,他看着我,璀璨一笑,「晚晚,我醉了。」

人群中不知谁提了一句我的名字,徐宵突然捡起一个瓷片,往前方掷去。

带着内力的瓷片破开空气,径直插入对面首辅的脖间。

鲜血如注,首辅来不及惊呼一声,就张着瞳孔没了生气。

旁边一干人吓得跑到角落缩成一团,陆之遥坐在主位,压着嗓子,沉声问道:「徐卿这是为何?」

徐宵不紧不慢地站起来,环顾四周,轻笑道:「首辅喝多了,摔下宫墙而死,关咱家何事,圣上何故发问?」

人群有人反对,徐宵淡淡斜了一眼,反对之声顿时销声匿迹,甚至有人开始附和,称首辅就是喝多了,摔下宫墙而死的。

我看着首辅空洞的眼睛,不寒而栗。他明明就在众人眼皮底下死的,这群人却可以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。

坐拥东西两厂的徐宵,当众杀了首辅,甚至指鹿为马,他到底要做什么?

徐宵看出我目光中的惊恐,他当众拉起我的手,掷地有声地道:「有我在,别怕,谁也不敢动你。」

所有人都听到了。

陆之遥看不出喜怒,称自己不胜酒力,倚红偎翠地走了,走之前,他借着阴影处,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
闹剧结束,晚宴散场,徐宵牵着我走在漆黑无人的宫道,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地的闷响,我心知那是首辅坠楼的声音,没有回头。

「你与首辅不是一党的吗?」我停下脚步,仰头看他。

「他答应我护你周全,却偷偷将你送至青楼,我早就想杀他。」他拂过我的碎发撩至耳后,「以我今日之势,晚晚,我不信我护不住你。」

08

徐宵牵着我来到东厂,我背对铜镜而坐,衣衫半脱,扭着脖子欣赏后背上鲜艳欲滴的画绣——人间富贵花,牡丹。

「徐宵,这可是烟雨阁顶级画师描绘的牡丹,你不仔细看看吗?」

他走至我身后,冰凉的指腹在画绣处轻抚,「那画师是男的还是女的?」

轻松的语调,仿佛谈论天气,可在我刚说完是男的,他的手一停,声音带着浓重杀气。

「好,这就派人去杀了。」

我转过身,抬眼看向他,唇边勾着一丝轻浮的笑意,「九千岁何至于此,你若不与陆家里应外合,我又岂会流落青楼。」

他垂下头,下巴抵在我的眉心,「奴才这样的腌臜之人天生适合做这种腌臜之事,可奴才私心想公主是干净的。」

干净的?他指什么呢?

我笑意更大,「我若不是处子之身,九千岁就不要了吗?」

「奴才只会杀光所有碰过你的人,至于公主,变成什么样,都是奴才心底最珍贵的人。」他从后搂住我,头埋在我的画绣处,呼吸灼热。

我心下一动,更用力地靠着他,手握住他的手,反复揉搓。

外面黑影一闪,有人破窗而入,紧接着十几个黑衣人跳进来,冷冷长剑向我们挥舞而来。

徐宵拉起我的衣服,单手环住我的腰,一脚踢飞板凳,砸向他们。

没一会儿,东厂其他太监手持刀剑赶来。

但今日杀手不顾生死,招招不留余地,明显只为取我和徐宵性命,没想过活着走。

徐宵倒是冷静,单手环着我,与他们周旋,他们人多势众,攻势又猛,徐宵虽呈颓势,但姿态不输。

官帽被剑削落,墨发纷飞,越发映衬得他阴柔俊雅,万种风情堆于眼角。

我小声懊恼道:「从前怎未发觉你长得这般妖孽。」

从他怀中挣脱开来,我与他并肩作战,我武功不算太好,但在这紧要关头,也由不得我贪生怕死。

谁让我刚刚对徐宵动了手脚呢,我要趁药效发作,快点解决这些人。

徐宵的鬓角有汗流下,眸子也浑浊了,我心中一慌,肩胛处被长剑贯入,痛得我倒吸凉气。

徐宵拔下我发髻间的步摇,脚下一动,身子一转,握着步摇捅进了我身后那人的脖间,鲜血飞溅,脏了他一脸。

他回身飞快扶着我,「躲我身后,马上就好。」

我含着眼泪,轻轻一笑,「你是我的奴才,我不会让他们伤你。」

不顾流血的伤口,我捡过地上的长剑,冲进人群。

门外涌进的太监越来越多,杀手很快就被解决殆尽,但徐宵却已经摇摇晃晃站不住了。

看着一地尸体和鲜血,我拉着徐宵快步往外跑去。

怕又有杀手赶来,更怕徐宵当众毒发。

经过御花园,徐宵突然停下脚步,赤红着双目看着我。

我紧张地四下张望,催促他快点走。

他猛地上前,将我抵在后面的假山,结实精壮的胸膛压着我,红得滴血的唇粗鲁地在我脖间吸吮。

毒发了……

我背后的画绣,那染料淬了烟雨阁特制的催情毒。

本来今夜我只打算好好惩罚一下这小太监为了西厂抛弃我,却没想到有杀手突至。

弄成这般,我也不想的,我叹了口气,将滑落的外衣死死夹在胳肢窝。

御花园有巡夜的锦衣卫,看着远处的灯笼,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,「徐宵,这儿有人。」

被人看到了不要紧,万一有人趁机杀我们怎么办?

如今,最安全的地方,怕是只有逢春殿了,那儿都是徐宵心腹。

他一个哆嗦,停下动作,紧紧抱着我,从牙缝中挤出一句,「快点。」

说完,他抱起我,脚尖一点,腾空飞起,几个起落就到了逢春殿。

落地我才看到他为了保持清醒,已经将舌头咬得鲜血直流。

宫人慌张退下后,他不管不顾地冲上来,吻着我,往床上走去,倒下一瞬间,我整个人都怔住了,我身下被子里躺了个人……

我一动不敢动,任由徐宵带血的舌头在我口中肆意搅动。

他的手从下至上游走,摸到肩胛黏稠的血迹时,他突然停了,微微偏开身,「出去。」

我疑惑地看着他,「出去?」

他蛮横地推开我,「你身上有伤,快去处理。」

「没事……」我还是不敢动,怕他知道我身下压了个人。

「我舍不得。」他背过身,缩成一团,整个身子不停颤抖,小声嘤咛着。

我心中不忍,还欲再说,他猛地跳下床,将我扔出门外,毫不犹豫地反锁了门。

我趴在窗户往里看,徐宵缩在角落,五指做爪抠着墙壁。

刚刚事发突然,我一时没想清楚,能出现我被子里的人,除了陆之遥还有谁,徐宵发现他,借机杀了他不是更好吗?

我隔着窗户大喊道:「九千岁,被子里藏了个人。」

徐宵摇摇晃晃走到床边,一把揭开被子。

藏在被子下的那人,好看的桃花眼,冷冷看着我,一动不动。

借着皎洁月光,我清楚地看到他鬓若刀裁,眉如墨画,桃花眼下有一颗显眼的褐色泪痣。

我心中咯噔一声轻响,他是陆之隐。

徐宵将被子扔到地上,半跪在床上,扼住他的咽喉,声音沙哑得几不可闻,「你找死。」

陆之隐仍旧一动不动,眨巴着眼,一句话不说。

我趴在窗户上,紧张得几乎忘了呼吸,陆之隐要死了吗?

徐宵突然收了手,并指在陆之隐身上点了两下。

疑似解穴。

点完之后,陆之隐飞快从床上翻身下来,冷冷道:「多谢。」

徐宵蹲下身,抱着膝盖,从牙缝挤出一句,「催情毒会不会解?」

陆之隐看向我,「你下的毒?」

我连忙摇头,想了想又点了点头。

陆之隐轻轻偏过头,冷硬的语气中带了丝无奈:「我也中了催情毒。」

啊?我惊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,陆之隐冷冷道:「还能自持。」

他被人点了穴,中了催情毒,塞进我被子,用膝盖想也能想明白,干这事的是谁,动的什么心思。

好个陆之遥……会玩!

现下怎么办,中了催情毒的男人和中了催情毒的太监共处一室,这场面谁能控制得了?

敌人在暗我在明,又不能瞎跑,不然还能去水里泡一会儿。

陆之隐一掌推开窗户,从里跳了出来,我正紧张他要作甚,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,扔给我,「金疮药,去止血。」

我为难地看了看屋内红着眼,却因不想输给陆之隐,而故作淡定的徐宵。

陆之隐看出我的担忧,又道:「银针扎穴,可解。」

我跑到丫鬟房中要来几枚银针送给陆之隐,紧张地看着他给徐宵扎针。他看着冷静自持,可抖个不停的手却出卖了他。

看着颤抖的针尖,我担忧道:「可以吗?别扎出什么毛病来。」

陆之隐低声喝道:「不准看。」

徐宵也跟着喝道:「公主,你走。」

我哼了一声,跳出窗外,谁想看一个中了催情毒的男人,给没穿上衣,同样中了催情毒的小太监扎针。

心里如此嫌弃着,余光却忍不住飘了过去。

真的好刺激。

好想看!

09

陆之隐是流着鼻血给徐宵扎完针的。抽出最后一根针后,他跳窗跑得飞快,一点往日风度都没有。

徐宵还很虚弱,趴在床上一动不动。我小心翼翼地翻窗进去,蹲在他身边。

「徐宵,我错了。」

他眼波流转,眉眼含笑,柔声道:「闺房趣事,何错之有,不过是那些刺客煞了风景罢了。」

我乖顺得像只小奶猫,靠在床边,与他脸对脸。「徐宵,刚刚那人是陆之隐。」

徐宵笑意僵了一瞬,费力地抬起手揉着我的头发,「猜到了。」

「陆之遥让我下毒杀你,我拒绝了,我棒不棒?」我蹭了蹭他的掌心,小心翼翼地试探道:「徐宵,你这么会杀人能帮我杀几个吗?」

徐宵的鼻子凑过来,蹭着我的鼻尖,「公主在求我?」

他闭着眼,突然咬了一下我的鼻头,「公主,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依着你,除了离开我。」

我忍俊不禁,抬手揉着他的脸,「小太监,我怎么离得开你呢,我现在可是只有你了。」

他唇角轻轻勾起,倏然睁开眼睛,与我四目相对。「公主知道就好。」

我狞笑着加重力道揉捏他的脸,「你知道我想杀谁吧?」

「你知道你父皇想推行的新政吗?」徐宵看着我,问道。

我茫然地摇头,我对这些一无所知,毫无兴趣。

「陆之隐从未对你说过啊。」徐宵丹凤眼微微一眯,看不清喜怒,「朝中大臣分为新党和旧党,你父皇想推行的新政,动了太多人利益,杀你父皇的不只是陆家,陆家不过是最合适谋反上位的傀儡。」

我仍然不解,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「傻公主,我为何今日要杀首辅,不过是想震慑那些旧党,让他们不敢有动你的心思。」

我转了转眼珠子,咧嘴一笑道:「旧党除得尽吗?」

他轻轻摇了摇头,「旧党势力牵扯过广,公主,除非有一人能破而后立,方能将他们连根拔起,这些事情都太复杂,你何苦操心呢,待在我身边,快活一世才是公主最好的选择。」

牵涉甚广又如何,慢慢来呀,我的小太监厉害着呢。

我努力捋顺思绪,讥讽道:「徐宵,旧党新政与你一太监何干,你为何帮他们?」

「我若不爬到如今这高度,公主又岂会正眼看我。」他笑道,「你逃出皇城之时,我便想好了,我要爬到至高之处,让你主动回来找我。」

我背后一凉,他笑意越发肆意,「晚晚,我说过,我这辈子只求和你痛快一场,至于会不会不得好死,遗臭万年,我不在乎。」

他深不见底的黑瞳,清晰地刻画着我的面容,我轻轻荡开一个笑意,抚上他的脸,「徐宵,你刚刚说我想做什么都依着我,真的吗?」

他宠溺地看着我,点了点头。

「我想要陆之隐。」

我坏笑着看他。

果不其然,他黑了脸,一双眸子阴森恐怖。大手覆盖在我的伤口处,狠狠碾压。

「我不喜欢你提这个人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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